“Excuseme,officer。”李乐没挤到近前,隔着两个人,“这两位老人似乎遇到了些困难,需要翻译吗?”
海关官员看了李乐一眼,又瞥了瞥他身后的曹鹏,神色略微缓和,但公事公办的语气没变,眼底还有一丝不耐烦,显然这不是今天的第一桩。“我们在他们的行李中发现了未申报的动植物制品,包括肉类和植物根茎。这违反了相关规定,需要进一步说明和处理。”
他指了指那些干货和药材,“尤其是这些药材,成分不明。”
李乐点点头,转向老两口,“大爷,阿姨,海关的人说,你们带的这些干货、卤肉,还有这草药什么的,没有申报,按规定不能随便带进来。”
这一解释,老头像溺水者抓住了浮木,一把抓住李乐的胳膊,急急道,“小伙子,你给他说说,这、这都是自家做的,干净,腊肉是自家晒的,卤的那些也是自己做的,用的真空包装,给我儿子带的,他小时候最爱吃……药……药是给我自己吃的,我心脏不好,装了支架,这是老家中医开的方子,配的药……”
老太太也在旁边连连点头,眼眶已经红了,“我们就想来看看儿子、孙子,没带别的……不懂规矩,真的不懂……”
“真空包装也没用啊,这里是丑国,有规矩不好破的,”李乐耐心解释,“人家也是严格执法,您看这样行不,这些东西我们不要了,让海关处理。您二老第一次来,不知道规矩,不是故意的,对吧?”
最后那句是用英语转向官员说的,带着点恰到好处的无奈笑意。
“sir,这两位老人是来看望儿子的,第一次出国。这些是自家制的食品,是带给孩子的礼物,没有商业目的。这些药材是这位老先生心脏手术后服用的中药,是配方的一部分。他们不了解这边的入境规定,并非有意违反。”
曹鹏也从自己随身的背包里翻出驾照,递过去,“sir,如果需要,我可以提供我的信息,并协助沟通,他们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好,能不能酌情处理?”
海关官员看了看曹鹏的驾照,又打量了一下那对惶恐不安的老两口,他们脸上纵横的皱纹、洗得发白的衣领、眼里纯粹的不解与惶恐,是装不出来的,神色犹豫了一下冲一旁打了个招呼。
旁边的另一位年纪稍长的海关走了过来,两人低声交谈了几句,看了看那些被仔细包裹的腊肉和药材,又看了看老人手里紧紧攥着的、边缘已被汗水浸得有些发皱,显然是儿子家地址和电话的纸条,最终对年轻海关点了点头。
年轻海关脸色稍霁,在表格上勾画几笔,“食品必须没收销毁,这是规定。至于这些药材……”他拿起一包,闻了闻,“我们需要记录,并且需要提供医生证明的副本,或者至少一个书面的说明,证明这是个人服用的处方药材。这次可以警告放行,但必须记录在案。请告诉他们,以后绝对不能再携带任何未经许可的动植物制品入境。”
李乐连忙道谢,将结果翻译给老夫妇。
听说腊肉要没收,老太太心疼地“哎哟”了一声,老头则连连摆手,“没收没收,我们不要了!药……药方我有,在箱子里夹着,我找……”说着就要去翻那个已经被翻乱了的行李箱。
“诶,您别急,”曹鹏帮忙,从箱子内衬的夹层里找到了那张折叠得整整齐齐、字迹有些模糊的中药方子复印件,以及国内医院的诊断证明,海关官员拍照记录后,将药材还给了老人,开了张警告单。
老头还想说什么,被老太太拽了下袖子。她朝官员和李乐各鞠了半个躬,动作僵硬,是旧时代人表达感谢的方式,嘴里不住念叨,“谢谢,谢谢……”
帮他们把箱子拎下检查台,拉好拉链。
出了检查口,老头摸出叠得方正的浅蓝色格子手帕,擦了擦额角的汗,这才正式打量李乐和曹鹏,眼神里有感激,也有仍未散去的惊惶,“小伙子,多亏了你……我俩,一句外国话都不会说,要是没你们……”
“不是,您来,儿子没来接?”李乐问。
“说是今天公司有会,走不开,让我们自己打车去……”老太太接口,从提袋里摸出一张纸条,上面用圆珠笔写着一串地址和英文单词,字迹工整但拘谨,“给了这个,说给司机看就行。可这……这怎么找车啊?”
曹鹏凑过来瞧了瞧,对李乐一点头,“我送你们去打车点,帮你们跟司机说清楚。”
“诶诶,谢谢,谢谢。”
“您老客气了,出门在外,都不容易。”
四人往出走。老人的箱子轮子有些卡涩,在光洁的地面上发出“咯噔、咯噔”的闷响。
“小伙子,你们是……留学生?哪儿人啊?”
“啊,是,我在腐国读书,这是我弟,在这儿读博士。我过来看他,一起回国。我们都是长安的。”李乐答。
“长安,博士……好啊,有出息,”老先生喃喃,眼神有些飘,像透过他们看向很远的地方,“我们是广陵的,我儿子,也是博士,十年前来的,学计算机,后来就……留在这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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