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尚书抬头时,正瞥见帝王伸手接住从帘后探出的一截皓腕。
珠帘晃动间,隐约可见藕荷色衣裙被萧承岺揽入怀中。
那银蝶绣纹在晨光里翩然一旋,恰似枯木逢春。
萧沉熙欢呼着扑进父亲怀里,萧承岺单手抱起孩子,另一只手搂着皇后。
苏沉甯的声音带着笑:“陛下威风耍够了?”
萧承岺低头,看见她指尖还沾着批改功课的朱砂,忽然觉得这颜色比什么冕旒珠玉都好看。
“之之不如猜猜,明日李府会送来多少赔罪礼?”
苏沉甯指尖的朱砂在萧承岺袖口蹭出一道红痕,像雪地里落下的梅瓣。
她仰头望进帝王犹带余怒的眼睛,“李尚书是三朝元老,当年陛下初登基时,他可是第一个跪伏称臣的。陛下何必为难他?李尚书虽固执了些,却是一心为你。”
萧承岺冷哼一声,怀里的萧沉熙却突然插话:“母后!那老头说您…”
“沉熙。”苏沉甯捏了捏儿子肉乎乎的脸颊,“李大人是你父皇的股肱之臣,不可这样。”
小太子不服气地嘟嘴,却见父皇忽然低头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顿时眼睛一亮,挣扎着跳下来就往殿外跑:“儿臣去给李尚书送茶赔罪!”
待孩子跑远,萧承岺唇角微扬:“我告诉他,李尚书府上有全京城最甜的蜜饯果子。”
苏沉甯无奈摇头,“你这是教孩子使坏。”
萧承岺反手扣住她的手腕,将人往怀里一带:“皇后教儿子以德报怨,我自然要教他怎么讨赏。”
苏沉甯正要反驳,忽见小太子又呼哧呼哧跑回来,手里举着个油纸包:“母后看!李尚书给的杏脯!他说…”
孩子歪着头回忆,“老臣祝陛下与娘娘百年琴瑟!”
萧承岺突然朗声大笑,震得冕旒珠玉乱颤。
他单手抱起儿子,另一只手紧紧握住苏沉甯:“李尚书有心了。”
这话分明是说给殿外跪着的李尚书听。
听了这话,李尚书战战兢兢离开,殿外积雪消融,一滴春水正从檐角坠落,恰巧打在老尚书未收的笏板上。
那声音清脆,像是为这场闹剧画了个休止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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