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氏一族,曾为大晋豪阀之族,不敢说是首席豪阀,却也是第一等的豪阀。曾几何时,谢安在朝,谢玄在外,权掌超纲,手握重兵,何等的风光?当年乌衣巷谢府之前,车马如龙,门庭若市。世人无不以登谢氏之堂,会谢府之宴而自豪。谢氏一族,无论主旁族系子弟,走在大街上都为人所仰慕艳羡。那是何等的情形,何等的风景。
淮南一战,谢安指挥若定,为大晋定海神针。谢玄率北府军击溃秦军数十万,消息传来,何等的令人惊艳和钦佩。那一句:小儿辈已破贼矣。何等的淡定,何等的自傲。为世人津津乐道,奉为风仪之巅,名士之最。
然而,仅仅数年。形势剧变。谢安谢石谢玄相继去世,陈郡谢氏就像天空中的流星一般迅速陨落。谢氏一族惶然无主,许多人死于战乱之中,许多人背弃了谢氏的家训,沦为豪强的爪牙。如此剧烈的变化,如何让人接受,怎不让所有人伤心痛苦。
今日相见,即便不发一言,谢家众人也都明白对方的心情,自然生起共鸣,内心哀伤,流泪不止。
“你们亲人相见,当是快活之事,应该高兴才是。莫要悲伤,一切都过去了,一切都会好的。”李徽在旁沉声道。
李徽一开口,谢琰等人这才意识到失礼。于是忙向李徽行礼道:“弘度兄,万分抱歉。我等可失礼了。见过弘度兄,万望恕罪。”
谢汪谢玩等人也上前行礼告罪。李徽一一回礼,笑道:“今日热闹,这么一大家子人,那可是好久未见了。道蕴也从徐州赶来相聚,可正是大团圆呢。说不得,今日要大摆宴席,好好的聚一聚。”
谢琰呵呵笑道:“那是当然,
(buduxs)?()我已经备了好酒,今日自当畅饮。()”
“?()?『来[不读小。说]。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buduxs)?()”
人群中确实有五六个孩童,有的五六岁,有的只有两三岁的样子。谢琰笑道:“正是。都是这几年出生的孩儿,回头一一给阿姐介绍。”
谢道韫点头,转头对身旁的李弘道:“弘儿,还不见过你的舅父舅母表兄弟姐妹们么?站着发愣作甚?”
李弘忙上前一一行礼。谢家许多人还是第一次见到谢道韫的儿子,虽然一直没有听到谢道韫和李徽成婚的消息,但两人既成事实,儿子都这么大了,也都接受了这件事。见那李弘虽年纪幼小,但相貌俊美,举止有度,神情坦然,都纷纷称奇。
谢琰笑道:“弘儿都这么大了,这样貌气度,倒是集阿姐和弘度兄之长了。若是阿爷阿兄尚在,见到了必定欢喜。”
众人闻言,又是唏嘘。
李徽在人群之中搜寻,目光锁定了一名孩童,那孩童面目英俊,眉眼晴朗,觉得他甚为熟悉。于是问道:“这是谁之子?”
谢琰哦了一声,伸手将那孩童拉到身旁,笑道:“弘度兄瞧他像谁?”
李徽轻声道:“倒有几分兄长之姿。不过,我没见兄长有此子啊。难道兄长去世之前又生了儿子?我怎不知?”
谢琰呵呵笑道:“弘度兄好眼力啊。他小名叫做客儿,是谢瑍之子,是阿兄的孙儿。大名叫做公义。阿兄在世时便出生了,只是寄养在钱唐杜家,故而弘度兄未曾见过。眉宇之间,是否像极了阿兄?”
李徽闻言惊喜之极,伸手将那孩童拉到身边,仔细端详。越看越像是谢玄重生,不免唏嘘不已。
“客儿,你知道我是谁么?”李徽问道。
那孩童坦然道:“知道,你是叔祖,和我祖父是结义兄弟。”
李徽笑道:“你怎知道?”
那孩童道:“灵运听阿爷和叔祖们说的。虽然没见过你,但我知道就是你。”
李徽呵呵的笑,忽然皱眉问道:“灵运?你不是叫公义么?”
那孩童道:“灵运是我师父起的名字,我师父修道,我在钱唐跟他住,他给我起了这名字当做字号。”
谢琰在旁解释道:“客儿出生之时,请了方士掐算,需寄养道门,渡过劫难。故而寄养在钱唐杜子恭的道观之中数年,所以叫做客儿。杜子恭乃道门名士,为他起了灵运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