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的县委大院,愈发显得宁静。我和曹伟兵并肩走在回办公室的路上,阳光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我知道,这份通知一下发,必然会在下面引起波澜,也等于间接回应了丁洪涛的举动。
下午的时间,县委书记丁洪涛正坐在轿车里。陪同他的是市交通局办公室主任刘明。刘明亲自开着交通局的桑塔纳轿车,开得异常平稳小心。
丁洪涛此行的目的,一是带着刘明去和光明区的几个老熟人——主要是几个搞工程的老板一起吃了顿饭,算是提前打个招呼,为下一步东洪县的下水道工程做个铺垫;二是饭后又去了市人事局,亲自协调了刘明两人调动手续的办理。
由县委书记亲自出面办理科级干部的调动,显得有些小题大做,但也显示了丁洪涛对这两个人的重视。局里的领导们心里都跟明镜似的,知道刘明过去就是给丁洪涛当“大秘书”的,自然一路绿灯。
从市人事局出来,已经是下午四点钟光景。丁洪涛坐在桑塔纳的后座上,微闭着眼睛,似乎在养神,又似乎在思索着什么。刘明透过后视镜小心地观察了一下,不敢打扰,专心致志地开着车。道路两旁是光明区的老城区,街市繁华,但道路狭窄,行人和自行车穿梭不息,刘明手心里微微冒汗,小心翼翼地避让着。
快到光明区委家属院门口时,丁洪涛忽然睁开了眼睛,看了看窗外熟悉的街景,开口说道:“刘明啊,你跟着我去东洪县,可是要做好吃苦的准备啊。东洪县不比市里,条件要艰苦得多,斗争形势也比较复杂。”
刘明赶紧接话:“丁书记,您放心。我既然决定跟着您,就早有心理准备。再苦再难也不怕。我相信在您的领导下,东洪县的工作一定能打开新局面。”
丁洪涛对这番表态似乎比较满意,手指在座椅扶手上轻轻敲了敲,继续说道:“嗯,你有这个认识就好。东洪县那边,李县长啊经营了有些日子,党政班子里不少人跟他走得近。我过去,算是孤军深入啊。所以,也急需像你这样信得过、能力又强的同志去帮我。”
他话锋一转,提到了人事安排:“你过去之后,我看,要不了多久,就得把县委办公室主任的担子挑起来。现在这个吕连群嘛……”丁洪涛顿了顿,语气有些微妙,“我一直想把他推到县委组织部长的位置上,但是啊,市里那一关不好过,县里阻力也不小。没办法,暂时只能让他先在办公室主任的位置上待着。这次爱卫会募捐的事,我让他去牵头,干好了,得罪人,干不好,也是得罪人啊……”
丁洪涛没有把话说完,但刘明已经听出了弦外之音。这是要让吕连群去当“出头鸟”,去干一件容易得罪人的事。事情办成了,功劳未必是他的;办砸了,或者引起了众怒,那么调整他的位置也就顺理成章了。到时候,自己这个“自己人”就能顺势接任县委常委、县委办公室主任。
刘明心里清楚丁洪涛的手段,也知道调整一个县委常委绝非易事,最终决定权在市委。但丁洪涛既然这么说了,肯定有他的盘算和路子。刘明心里不禁生出一丝兔死狐悲的感慨:吕连群此刻说不定还在东洪县为丁洪涛卖力地奔波,岂不知在书记眼里,他可能早已成了一枚可以随时舍弃的棋子。
那自己呢?自己这番选择,前途又会如何?但转念一想,自己在交通局,新局长上任后,办公室主任的位置肯定坐不稳了,调到其他科室当个闲职,这辈子也就看到头了。
跟着丁洪涛,虽然风险大,但毕竟还有一搏的机会。在官场上,很多时候不就是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吗?
想到这里,刘明右手重重拍了一下方向盘,像是给自己打气,沉声道:“丁书记,我明白。我一定竭尽全力,不负您的信任!”
丁洪涛嗯了一声,换了个话题:“对了,今天几号了?”
刘明看了眼车上的电子表:“九月二十七号了,还有三天就国庆节。”
丁洪涛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嗯。你回头去邮局,或者找找看,有没有一份叫《法制观察报》的报纸,给我订一份。这份报纸办得很有深度,对提高法治思维有帮助啊。”
刘明从来没听说过这份报纸,但还是立刻答应:“好的,丁书记,我明天就去办,明天一早,给您放家门口。”
车子很快到了光明区委家属院门口。进了大院之后,全部是一户一户的小院,刘明知道丁洪涛的家,轻车熟路的停在了丁洪涛的家门后。
汽车的尾灯一亮,刘明赶紧下车,为丁洪涛拉开车门。
丁洪涛下车后,习惯性地左右看了看,整理了一下衣服,对刘明说:“最近啊县里要开常委会,我会把你的情况跟大家通个气。然后就让组织部和人社局尽快办手续。”
“谢谢丁书记!”刘明恭敬地说。
看着丁洪涛的背影消失在那个熟悉的橘红色木门后,刘明才回到车上,发动汽车,朝市交通局方向驶去。心里却是五味杂陈,不知道自己这番抉择,究竟是福是祸。但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已经上了船,就只能跟着船长,在这片莫测的官场海洋里继续航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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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洪涛回到家里,并没有立刻休息,而是从钱包里翻出一张名片,上面印着“《法制观察报》采访部王朝辉”。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走到电话旁,拨通了上面的号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