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人,可不如汉人那般好管教!
他们,可没有宗族、道德、礼法一类的东西束缚他们!
渐渐地,整个河北,不但没有按照东赵朝堂设想的那样走上正轨,恢复元气,反而朝着另外一个不可控的方向深深坠去……
渔阳郡,潞县。
幽州苦寒,如今中原各地都已经到了只穿单衣的时候,此地的百姓,却还要裹着厚重的皮袄,三三两两的坐在村头,主动寻着那不断转换方向的阳光,就和杂草一样努力的活着。
相比较平日聊的最多的家长里短,今日之潞县,聊的始终都是一件事——
“朝廷,真的要将胡人迁过来?”
“嗯,听村里三老说了,就在咱们村北面就有一个。”
“不能商量?”
“别说邺城的官老爷了,就是每年村东的张大户涨你的租子,何时见他和你商量过?”
“……”
“呸!”
忽然有人往地上吐了口唾沫。
“这他娘的,究竟是什么世道?”
“什么世道?吃人的世道呗。”
男人们坐在一起,聊些许多不让聊的话。女人们则也是围坐在一起,安慰村中没了丈夫的新妇。
其实也不是没了丈夫,只是听官府的人说,她们的男人被刘邈那个逆贼掳到了南方,而刘邈本人又是个吃人心肝的主,所以那些没有回来的男人,便都当他们死了算了。
可官府轻飘飘的一句“死了算了”,对这刚刚嫁人的新妇,却是天塌了,地动了,心碎了。
在几万几十万犹如潮水一样的大军中,一条人命不算什么;但将其分散到各个家庭中,每一个却都是爹生娘养,有妻有子,有人牵肠挂肚,有人朝思暮想的,活生生的人。
完完整整的给你送上去,到最后却还回来一句“就当没了”来糊弄人?
那新妇双目红肿,圆滚滚的腹部也随着她的情绪来回起伏,由圆圆满满变得残残缺缺。
周围的大娘们只能是小声安抚。
说的最多的,便是让她放下。
可世间之物若是真的那么容易放下,那哪里来的诗经三百零五首?离骚两千四百八十字?
还是一个面善的大娘于心不忍,偷偷告诉新妇:“此战,也有回来的男子。”
“据他们说,其实去到河南的人大多都没死,只是天冷过不了河。”
“等到天暖些,等到水热乎一些,他自然就回来了。”
那新妇泪目扑朔:“果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