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令下去。”
“明日辰时,设宴潞川府学,张榜请士绅。”
“名曰赈灾策试,实为士绅和议。”
“再备文案数份,着人送至各地商会、文会、士绅之家。就说晋王设宴问计,愿闻士望高贤之谋。”
听到这话,常辛一愣。
随后露出一丝紧张:“殿下,若有人拒不赴宴……”
“拒?”
赢高治冷笑了一声,似乎早有预料:“那就请定远伯,替我写一份潞川赈灾士绅讳言录。”
“文不必多,三五百字便够。只记谁在此时此刻,不肯为民请命。”
他起身,披上狐裘,走到营帐门前。
掀帘望向外头夜雪。
远处城头之上,灯火尚在,夜风凛冽,天地沉沉。
……
第二天,卯时初刻。
潞川府署门外,天光才破,雪尚未化,门前却已熙熙攘攘,热闹得很。
北地冬日的寒气尚未褪尽,街道两侧积雪斑驳,然而从府学正门一路排开,早已挤满了人。
轿子、马车、步行的,全有。
裘袍锦衣者有之,棉衫破帽者亦有之。
其中一位花白胡子的老翁,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直裰,袖口磨得快出毛边了,手中却拿着一柄镶玉的拐杖,被人搀扶着,站在人群前排。
眯着眼睛打量四周,一边咳嗽一边叹气:“哎,晋王殿下赈灾问计,老夫年迈力衰,原是不便前来,但一想到百姓艰难,实在是坐不住啊……”
站在他旁边的年轻人连连点头,嘴上说着“是是是”,心里却只想翻白眼。
毕竟这位林老爷,可是潞川西城三坊里最大的一处田主。
光佃户就上千人。
年年一到冬天,都派人偷偷在井里撒灰,让附近村的庄稼难发芽,再趁机买田低价吞地。
现在又说什么百姓艰难坐不住,真是脸都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