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声响惊得马厩里几匹骏马嘶鸣起来,在赵全分神的刹那,她迅速将袖中信笺和铜哨一起抛向草堆。
当粗糙的麻绳捆住她手腕时,薛沉甯看着月光下晃动的草堆,暗自松了口气。
萧承岺教过她,鹰隼最擅长在移动中捕捉金属反光。
那枚铜哨,就是她留下的路标。
*
两日后,薛府朱漆大门在薛沉甯面前轰然洞开。
她发间的尘土未拂,裙角还沾着夜露,就被家丁粗暴地推进了正堂。
“哟,我们的大小姐终于舍得回来了。”王氏慢条斯理地撇着茶沫。
她抬眼将薛沉甯上下打量,忽然掩唇轻笑:“怎么弄得像逃难的流民似的?赵全——”
“夫人明鉴!”赵全扑通跪下,“大小姐路上非要…”
“行了。”王氏玉手轻抬,腕间翡翠镯子叮咚相撞,“还不快带大小姐去梳洗?这副
模样让老爷瞧见…”
她意有所指地顿了顿,“还以为我们苛待了嫡女呢。”
薛沉甯冷笑一声,任由丫鬟们搀扶着往闺阁走。
闺阁内熏着浓重的鹅梨帐中香,熏得人头晕。
丫鬟们捧着鎏金浴盆进进出出,热水里飘着层层叠叠的玫瑰花瓣。
“小姐…”大丫鬟春桃红着眼眶要为她更衣。
“都出去。”薛沉甯抬手止住众人,“我自己来。”
当雕花门扇终于合拢,她一把扯下那件繁复的织金褙子。
热水蒸腾间,铜镜里映出她后背尚未消退的绳痕——这是赵全那帮人的“杰作”。
水汽氤氲了菱花镜,镜中那个鬓发散乱的女子,既不是当年骄纵的薛府千金,也不再是山野间自在的萧家夫人。
她掬起一捧玫瑰水,看着殷红花瓣从指缝间溜走,恍如那些抓不住的时光。
外间突然传来脚步声,薛沉甯迅速敛去所有情绪。
当春桃捧着缠枝牡丹纹的锦缎衣裙进来时,看到的又是那个骄矜的大小姐。
春桃捧着锦缎衣裙碎步进来时,薛沉甯已换上一副慵懒神色,正对着铜镜慢条斯理地拨弄着额前的碎发。
“大小姐,这是夫人特意命人赶制的新衣。”春桃小心翼翼地展开那件缠枝牡丹纹的绛红褙子,金线在阳光下晃得刺眼。
薛沉甯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俗不可耐,去取我那件月白绣兰花的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