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自欺欺人了,退思站起身时,望着阴翳树丛,裹紧了大衣。
不就是面对嘛,她可以的;离开当然能一走了之,把失望、愤怒、厌恶一股脑丢在脑后;可是,要直面,她也可以承受。
勇敢并不是从不胆怯,其实是非常害怕,但没有退缩。
中岩下巴抵着退思额头,一只手插进她后脑的发丝里,刚刚没说完的话,他还在想。他最初知道星源幕后老板的身份时,狠狠吃了一惊,可惜他不清楚当年的真相,一直以为父母是因为公司所有权之争才决裂的,所以误判,觉得只是商业竞争。原来并不这么简单,她是要釜底抽薪、报仇雪恨。
他有一刻叹息,她还和当年一样,从没顾惜过他!
“做了很多不折手段的事么?”
他忽然开口,带着点沙哑嗓音。
她完全明白他在问什么,甚至知道这一刻他脑子里在考虑什么、叹息什么,“嗯!”
“说出来,我会恨你么?”
“会!”
“那不要说。”
他做好了决定。
“好!”
又沉默了一会儿,中岩低头亲她鼻尖,“睡吧,离天亮还有几个小时。”
他接着吻她眼睛,迫她闭上眼。
他自己起身去了书房,没有时间为目标以外的事情虚耗,事已至此,频繁回看只会止步不前,于大事无益。他不是伤春悲秋、坐以待毙的人。
书房的灯,一直开到天亮。
退思起来时,中岩已经走了,他和二叔、刘律师有重要的会议,约在早上八点。
退思照旧去上课,彻底退出了公司的日常工作。不过只是不能专心听讲,常常分心,她一凝神,脑子里就浮现中岩坐在书房的身影。
钟美瑛说,等达宇破产清算,她再出面。退思理解她的意图,那时复仇完成的她救中岩于水火,是一出母子相隔十年再相认的好故事。可中岩此刻已经在自救,她也许应该调整计划。
中岩早出晚归,退思在厨房留了汤给他。他半夜回来,会先闻到厨房里热汤的香味。洗了澡来抱她,他床上精力丝毫没受影响,越焦灼的时刻,越要释放。她有时真的睡着了,被他抚摸着吻醒,半梦半醒间感受他用力的每个动作。
这晚冷空气袭来,一夜降温十几度,像人情冷暖,换了个天地。
中岩晨起在朦胧的卧室光线里醒来,发现身边没人,他走出房间,看到退思坐在书房他昨晚坐过的位置,他电脑的屏幕的光映在她脸上,抱膝侧影,小小一团。
他回身拿了条毯子来裹住她,她抬头仰望着,看他垂眸的眼睛,“我给你一套PlanB!”
这天,老陈突然从香港回来,坐在董事长室,只叫了财务总监一人面谈。
中岩推门进去,在陈董目光里径直坐在董事长办公桌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