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信我。”他微微弯起唇角,手慢慢轻拍被情绪淹没之人的后背。“听话,我没想离开你。”
“我是不是——从来没对你说过我爱你?”
查觉到身上的人停止了颤抖,他继续说道:“是我的错,我向你道歉。我模糊的态度将你置于一个毫无安全感的境地,你无法信任我,你以为自己奔跑在追逐的路上,是我给了你这个错觉。对不起。”
“你早已在终点了,我爱你的时间比你想的早上很多。我真真切切地被你吸引,你是我循规蹈矩生命里闯入的唯一鲜活的东西。”
“你是我的老师,教我如何感受爱,付出爱。也许我爱你的部分不如你爱我多,但有一点可以肯定,我想和你有未来,想和你一起生活。无论如何,无论我现在做出什么选择。”
“我需要你,安怀。我需要你,我需要你热烈而持久的爱把我从盲目的行走中拯救出来,我们的一切——”说这句话时,他顿了顿,近乎叹息地说了一句:“从来不是我在救你,而是你一次次救我于水火。”
一两句单薄的情话本身不具备杀伤力,具备杀伤力的是一个向来举止沉稳,进退有度,克己复礼的君子说情话。
他温暖的手指擦去你眼角的泪,将自己的弱点暴露在你眼前,握着你的手放在胸口,你感受到他胸中心脏的悸动与你脉搏相连,仿佛自己繁复的掌纹正丝丝缕缕地缠住他复杂的命运线,至此,你们命运交叠。
他说,我需要你。
他展示给你他的痛苦,他的忧郁,他心中月亮照射不到的地方,他在用这些东西打动你。
他仰起自己脆弱的脖颈,将其塞入你手里。他赐予你伤害他、使他痛苦的权利,他对无法抗拒的爱俯首称臣。
神啊,如果这是梦,就请让他睡的久一点、更久一点。他要死在这场美丽的幻梦里,如同被海妖迷惑着赴往深海,再不回人间。
但是不行,他仍保持清醒。
“哥哥,你一边说你需要我,一边又在劝我放你去死?”这算哪门子的未来?
“听话。”时鹤鸣的指腹轻轻拂过魏安怀的手背,带着他一贯的温柔和毋庸置疑的坚定。“信我。”
“咱能快点不?只是让他接替我,又不是要他下一秒就原地去世?你们在这儿生离死别什么呢?”
祂虽然对天外天知之甚少,但这些年也陆陆续续从不少玩家口中听过一些,知道自己这类存在在玩家口中被称为副本boss。
听听,就算祂看起来有多么好说话,那也是个boss,boss该有的排面祂得有吧?怎么这俩人好像都没把祂放在眼里,在祂眼皮子底下互诉衷肠上了?
这可不行…。于是祂一个闪身出现在时鹤鸣身边,十分贴心地俯下身子。
一股庞大又冰冷的气息从祂低垂的头上爆发,有生命似的朝时鹤鸣身体里钻去。刚开始只是极细的几缕,而后汇聚成小溪,在祂们周身化作青黑色的实体,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份来自零号病人的污染已然变成铺天盖地的黑色洪流,将时鹤鸣雪白的身影吞噬的一点不剩。
“不!哥哥!你回来!回来——”
痛苦的嘶吼无法换回风暴中心的爱人,魏安怀的视野里只剩翻滚的浓黑。
哥哥消失了…他下意识抚上手背,这里依旧留存着爱人的体温,温度的主人却在沥青似的洪流里泯灭了。
骗子…。哥哥是个骗子。
说好的想和他有未来,又这样头也不回的走了。所以结束了,都结束了…。哥哥用他自己,换了一条生路给我。
“贺叔叔,你走吧。”魏安怀闭上眼,任由自己被诸多纷乱情绪淹没,“我不走了。”
“你…你别丧气啊,我感觉时鹤鸣不是光说不做的人,他做出这个决定一定有他的意图。你要不先…先等一会儿?”一旁的贺宇见到这一幕,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魏安怀这个人虽然不是什么省油的灯,黑眼珠子里汪着一泡坏水,但凭心而论,这一路上除了和他吵架外,并没做什么害人的事。相反,某种意义上他还算救了自己,说是救命恩人也不为过。如今看他这一幅苍白枯槁、死气沉沉又魂不守舍的样子,心里升起同情和不忍。
“你…。你不能这样…叔是过来人,你听叔一句劝。”贺宇硬着头皮走到沉浸在痛苦中的人身边,试图用其他羁绊打动他,“你还年轻,经历的太少。人生还有很多比爱情更重要的东西。你的梦想,欲望和你存在的意义。你为什么活着?你在追求什么?”
“你不能把自己的命牵连到另一个生命身上,你不能这么极端的爱他,这不是爱。”见那人依旧闭着眼不为所动,贺宇情急之下也顾不得害怕了,把心里想的一股脑诉诸于口:“小怀!你只能给出你有的东西,爱只能经由你流向别人,你要先爱自己!如果你如此轻易地就放弃生命,那时鹤鸣为你做的牺牲又有什么意义?”
贺宇的苦口婆心似乎起了一点效果,他看见魏安怀睫毛像一只淋湿了翅膀的蝴蝶,极轻地颤动了几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