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留着它。”闻折柳嗓音淡淡。
他只求孩子平安。
剩下的什么虚礼,一概可以忽略不计。
闻折柳身着的,依旧是登基后常穿的龙袍,可在外头甫一亮相,不光抬步辇的下人,连见过大风大浪的独孤秋,也露出了惊讶神色。
他此刻不再遮掩肚腹,来试探众人态度,真是兵出险招,像极了中原那位大司马!
轿夫窃窃私语。
闻折柳初到西越,腰细,不盈一握。
纵使他近日总是腹胀,也仅仅弧度稍显,并不碍事。
怎地半日不见,肚子大得这么厉害?
莫不是天色昏沉,他们花了眼?
独孤秋与小白护在闻折柳身侧,一左一右,她们神情肃穆,不纵容轿夫再愣神下去。
“起轿——”
步辇晃晃悠悠往太和殿去,闻折柳高坐上头龙椅,听下头百官窃窃私语。
“陛下这肚子是……有了?”
“上官大人,这话可不能乱说!”
“这可真不是我胡言乱语,你好生看看陛下那肚子,跟扣了大口锅似的,能是寻常的积食腹胀么?”
她们你一言我一语,所吐出的字,皆不偏不倚传入闻折柳耳中。
他扫过众人神态,薄唇紧抿。
当众将这孩子的身世开诚布公,倒也没什么。
他已临盆,这孩子,迟早要生下来。
她是他闻折柳的孩子,不可像个阴沟老鼠一般,终日躲躲藏藏。
他既是她生父,便得给她个可以见人的身份,日后,何霁月若愿认这孩子回中原,这孩子即是两国之宝,何霁月若不愿,他便抱回来自个儿养,她是何霁月的亲生骨肉,也是他的。
娘若不疼,爹不能再不爱。
是他百般算计,将她带到这人世间,他不能管生不管养。
无论这孩子是女是男,身强或体弱,她都是他掌上明珠,她在西越,都必得是尊贵的公主。
她金枝玉叶,不可落人口舌。
大臣既已心有猜测,与其再隐瞒下去,由旁人扒出孩子的身世,倒不如他亲口说。
不光是给孩子一个名分,也相当于给扶持他上位的慕容一族,吃颗“我孩子身上流着中原的血,我定不会与中原刀戈相向,孩子是何霁月的血脉,她许会看在孩子的份儿上,饶西越一马”的定心丸。
“诸位爱卿,你们,可知晓何霁月?”
闻折柳短短一句话,将下头分明知晓答案的人给问倒了。
波涛汹涌的朝堂声浪湖泊,好似被哪位世外高人施展了定身术,连一丝波澜也掀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