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风过,槐花如雪飘落,阎涣安静地感受着舒服的阳光和微风,恍惚间,仿佛又回到了二十八岁,初遇崔姣姣的那一年。
数日后,阎兆收到太上皇病重的消息,百里赶着到了祖父身侧,惊恐地看着祖父平静地躺在床榻上,呼吸异常平稳。当御医赶到时,夏始帝的手仍紧握着那方旧绢帕,仿佛握着七十年前那个少女温热的手指。
太医把脉后,几乎整个人都陷在地里,阎兆倒吸了一口气,他知道,这一天还是来了。
“姣姣啊…”
老人叹息般的呼唤着,不再理会屋内的任何人。
他看见她了,终于,他的妻子终于肯出现在他的梦里了。七十年来,他无数次梦见那双眼睛,却怎么都模糊不清,好像崔姣姣刻意要他遗忘自己似的。
梦里,她还是年轻时的模样,而他有时是二十八岁的千岁侯,有时又是六十岁的皇帝。唯有她,永远停在十九岁的春天。
暮色渐浓,槐树的影子拉得很长,阎涣突然感到一阵熟悉的疼痛从心口蔓延,他知道,时候到了。
七十年来,他平叛乱、定边疆、治洪水,做了无数明君该做的事,却始终忘不了崔姣姣倒在他怀里的重量。
那年他三十岁,铠甲上还沾着敌人的血,而她用尽最后力气,只是摸了摸他脸上的伤口。
“姣姣。”
九十八岁的阎涣小心翼翼地开口问着:
“你如今还觉得我是个坏人吗?”
晚风骤起,槐花如雪纷飞。
最后一抹黑暗被阳光吞噬,天光自远方撕破苍穹时,阎涣缓缓合上了眼睛。
姣姣,我还是没再见到你。
次日清早,丧钟响彻夏州城,一代明帝就此长辞。
丧仪全部结束后,年轻的皇帝回到新都,坐在祖父曾生活过的房内独自忍者呜咽,他红着眼眶抬头,看见书架上整齐排列着《明月传》的不同版本,整整六十年的光阴,祖父把对祖母的爱都凝在这些纸墨之间。
窗外,春夜的星河格外明亮,一颗流星划过天际,坠向北方,那里有边上种着流苏树的陵寝,地下睡着阎涣最爱的人,碑上刻着“夏太祖元珍皇后崔瓷字姣姣之墓”。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现代医院。
崔姣姣猛地睁开眼睛,监护仪发出尖锐的警报声。
消毒水的气味冲入鼻腔,刺眼的白炽灯让她本能地抬手遮挡,她这才想起来,自己从博物馆回到医院后,由于心情起伏过大,几乎是哭晕了过去。
她的手背上连着输液管,一本《奸佞》从被单滑落,“啪”地掉在地上。
“病人醒了!快去叫陈医生!”
护士惊喜的呼喊从房门口传来。
第85章
崔姣姣颤抖着摸向脸颊,指尖触到冰凉的泪水。
梦中那句“你如今还觉得我是个坏人吗”犹在耳畔,阎涣苍老的声音真实得可怕。
她弯腰捡起那本厚重的史书,封面上的阎涣画像威严冷峻,与记忆中那个会为她摘流苏花的男人判若两人。
“崔小姐,你昏迷三天了,这样下去可不行。”
医生快步走来,翻开病历本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