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边是权倾朝野的千岁侯,右边却只像个迷路的孩童。
崔姣姣在草原晨光中醒来时,首先看见的是阎涣后脑勺断掉的那绺头发。
他用剑割下的发丝,此刻正系在她腕上,与医师包扎的白布缠在一起,像个诡异的同心结。
“人这一辈子。”
“总要爱上一个坏人。”
她虚弱地勾起嘴角,发现帐内摆着盆罕见的江南白芍药。
花瓣上还沾着夜露,显然是连夜运来的。
而那个“坏人”正和衣睡在毡毯上,腰间玉带都没解下。细细看去,手里还攥着半卷染血的《伤寒杂病论》。
策勒格日掀开帐帘时,看见阎涣正在给崔姣姣喂药。
传闻中弑君杀父的奸臣,此刻连吹凉药汤的姿势都透着笨拙,他看见那个一人之下的千岁侯,睥睨天下的叛臣,竟蹲在地上为心爱的女人递上汤匙。
那眼神,竟怜爱得几乎虔诚。
阳光透过毡帐的缝隙漏进来,照见药碗里浮沉的当归,那是草原上最金贵的药材,能补血,亦能续命。
“千岁侯。”
怀朔王故意将银刀扔在地上,继续道:
“母亲说…”
阎涣并未抬头,只是淡了眼神,愣了几分语调回道:
“出去。”
他用袖口小心擦掉崔姣姣唇边的药渍,那截袖子里藏着柄他随身携带的匕首,可他的动作温柔得像在对待一粒新雪。
暮春的草原上,残阳将王帐染成血色。
微风掠过草尖,带着新生的艾蒿苦涩气息,掀开帐帘一角。策勒格日转身时,银刀鞘上的狼头纹饰在光影中忽明忽暗,如同当年老萨满预言时,草原上跳动的篝火。
“单于留步!”
崔姣姣的嗓音比往常哑,因失血而苍白的指尖攥紧了榻边的羊毛毡。
策勒格日脚步顿住,回首时,眼神蔓延着不可置信的伤怀。
“阿瓷。”
“你唤我什么?”
她腕上系着的断发随动作轻晃,策勒格日认出了,那是阎涣削下的青丝,此刻正与包扎的白布纠缠在一起,宛如某种血色的誓言。
崔姣姣抓了抓被子,而后坦然与他对视道:
“骆漴。”
“先不要走。”
帐内药香氤氲,混着铁锈味的血腥气。
“我有事同你们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