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活着回来。”
“回来娶我。”
他睫羽颤动,几乎是刹那间的事,崔姣姣看见他难以忽略的激动之色。耳根挂着少年情窦初开的绯红,眼底本是一阵愁云惨雾,听见她的话,竟覆上一层绝没有过的希冀。
娶她。
和她成亲,从此拥有一个真正的家,不再是风雨飘零的孤魂。
这样的事,他几乎从不敢妄想。
“我…”
他薄唇轻启,心跳越来越快,他竟无法完整地回应出一句话。
千万言语,只化作一个紧密的相拥,坚定地将他的脆弱剖开在她面前。
“或许,从初次相见,我向你袒露心声之时,便注定我会爱上你。”
“姣姣,多谢你。”
他的声音缠着一阵强忍的哭腔。
“谢我什么?”
她忽闪着杏眼,莞尔一笑,柔柔地看着他。
阎涣将唇贴近她微红的耳朵,轻声说着:
“谢谢你,用你的果敢和真心,与我的性命捆绑在一起。即使知道我是个人人喊打的奸贼佞臣,你却还是挡在我身前,站在我身边。”
“还要谢你,缝合我碎裂的儿时,擦拭我不愿承认的泪痕。”
“你做的一切,为我,为苍生,我都看在眼里。”
他的话很轻,很慢,一字一句流淌进崔姣姣的身体。
“那又何妨。”
她回。
“人这一辈子,总要爱上一个坏人。”
岁和九年的春天,阎涣生命中这场淋漓了近三十轮春秋的苦雨,终于停了。
“等我回来,我们成亲,再也不分离。”
马蹄声远,她没看见阎涣策马远去后,悄悄将匕首贴在心口的动作。
阎泱再一次被他留在泗京,宫中若有异动,他将死守到底,保公主性命无虞。
她望向窗外,见一片枯枝败叶,树木干裂处,隐隐冒了新芽。
泗京,残冬未褪。
护城河畔的枯柳抽了芽,却被料峭寒风压得抬不起头,街上积雪初融,青石板的缝隙里渗出浑浊的冰水,倒映着灰蒙蒙的天。
宫墙角上,几株早梅开了,惨白的花瓣落在守城卫兵铁甲上,宫道偶有马车碾过积水,溅起的泥点子沾在万事累积的红墙上,尽显颓态。
阎涣离京的第十日,积雪消融,静得出奇的一个日子里,阎泱带回了一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