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寅时刚过,崔姣姣便觉身侧一空。
她迷迷糊糊睁开眼,见阎涣已自己系好了龙袍玉带,正俯身往她枕边放温着的敬亭绿雪。窗外天色尚暗,屋檐四周的宫灯在他的轮廓上镀了层金边,连睫毛都成了细细的金线。
“姣姣,我吵到你了?”
“再睡会儿罢。”
第88章
他用指尖在崔姣姣的耳垂轻轻一揉,低声道:
“今日朔望大朝,要议河西赈灾的事。”
说着,崔姣姣却已掀被下榻,赤足踩过怀朔新进贡的羊毛毯,回应着:
“没事,我还是起了吧,昨日兵部递的折子我还没看完呢。”
她随手扯过屏风上的一套绛紫朝服,这还是阎涣特意为她制的,绣着九凤暗纹,与龙袍同用金线。
太极殿前,文武百官早已列队等候。
当帝后并肩踏上玉阶时,老臣们早已见怪不怪,倒是新科进士们瞪大了眼睛。他们听闻帝后共治的传闻,却没想到皇后竟真与天子同坐龙椅,连太子的小座都只能让在侧位。
“臣有本,启奏陛下。”
户部尚书捧着账册出列,恭敬开口:
“河西道三十七州,今岁蝗灾…”
阎涣听着奏报,眼神不自觉瞥向崔姣姣处,只见她正凝神看沙盘,发觉阎涣不专心听大臣上述,还抬眼瞪他。崔姣姣刚要开口提醒,却见这人一脸肃穆地问尚书:
“爱卿方才说缺多少石粮?”
他又是这样,故意装作不专心的样子,逗她生气。
退朝时,泗京落了雨,阎涣解下自己的玄色大氅罩在崔姣姣肩上,怕她着凉。她转身踮脚,替他理了理被雨水打湿的鬓角,阎涣又顺便为她系紧了领口的带子。
二人不巧,听见有小宫女躲在廊柱后吸气惊讶道:
“天呢,陛下给娘娘打理衣服呢!”
“真是百闻不如一见,没想到四海盛传的恩爱帝后竟是真的!”
二人憋着笑,不敢出言,怕吓到那小宫女们。
不久后的中秋宫宴上,新选上来的宗正寺卿提起选秀之事。
彼时,阎涣正专心给崔姣姣剥着螃蟹,闻言将金锤往案上轻轻一敲,力度不大,但威慑正好。满殿寂静中,他慢条斯理地擦净手指,沉声道:
“朕曾对亡父牌位起誓,今生只皇后一人,绝无二心,更不可有异腹子。更何况,而今朕春秋正盛,太子聪慧过人,国本后继有人,朕为何偏要纳妃?”
阎涣一挑眉,忽而道:
“还是爱卿觉得,皇后与朕的嫡子,没有继承宗佻的资格啊。”
一语出,宗正寺卿立马下跪请罪,阎涣笑着称自己不过玩笑,殿内便再次歌舞升平,不过满座官员人人自危,再不敢提选秀之事。
老臣们面面相觑,却见小太子阎槐突然从食案后钻出来,捧着块月饼往父皇嘴里塞,口中喃喃着:
“爹爹有迢迢和母亲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