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最后一名黑甲军溃逃时,阎涣终于支撑不住倒下。
崔姣姣接住他的瞬间,摸到那后心处一寸长的箭伤,再多一寸,便有生命之危了。热血浸透她的衣襟,在裙摆绽开一朵硕大殷红的芍药。
“姣姣,不要怕。”
他挤出一个笑意来安慰她。
“我没事的。”
崔姣姣原是强忍着委屈,却在他一汪柔情的眼神里被击破了心防。源源不断的泪珠仿若断线的雨,滴落在阎涣带血的盔甲之上,为他洗净半生都未结痂的伤口。
远处,策勒格日收起长弓,望着相拥的两人,黯然神伤。
他抬手,接住空中飘落的一片雪花,那是从崔姣姣嫁衣上剥落的凤凰羽。
第43章
暮色垂落军帐,火把在风中明灭不定。
崔姣姣指尖沾着金疮药,正为阎涣包扎肩上箭伤。
药粉混着血腥气在营帐内弥漫开来,她忽然轻笑,细声道:
“记得上一次我被虞国人挟持,你面不改色地与他们对峙,那时不是说,我不过是个女子,不足以做威胁你的筹码吗?”
“今日场景相似,你却为何自乱阵脚。”
阎涣的肌肉骤然绷紧。
手中的药碗“当啷”撞在矮几上,他反手,用力攥住她手腕。
茶褐色的瞳孔里映着跳动的火光,也映着她衣领处被羽箭擦破的裂口,那抹雪色的肌肤上还沾着敌人的血。
“今时不同往日,那时我有万全之策,料定你不会有事。”
他的拇指碾过她腕间还未消退的红痕,那是白日里勒得缰绳太紧留下的。
“夏州五千精骑兵埋伏在侧,我知虞国人定然胜不了。”
帐外,突然传来一阵战马嘶鸣。
崔姣姣轻轻抽回手,从怀中取出那把青白玉匕首,刀刃映出二人坐在床沿相靠近的身影。她垂眸,似乎期待着什么,问道:
“难道今日你就没有良策吗?”
他的眼眸闪过一瞬犹豫。
“有。”
阎涣突然扯开半边的衣襟。
狰狞的旧伤疤下,心口处,一道新鲜的箭伤还在渗血。
“火油埋在北麓山谷,阎泱带了两千精锐可绕后袭击。”
他沾血的手指突然抬起,而后轻轻抚上她眼尾。
“可看见你向我策马而来的那一刻,千万良策,都想不起来了。”
一滴温热的水珠砸在他手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