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日,阎涣高热不退,迷迷糊糊间,竟攥着阎泱的袖口喊着姣姣,崔姣姣站在一旁偷笑,倒是让千年榆木的阎泱无奈地撇撇嘴,只得换另一只手为堂兄拭汗。
只是,每当枕在她的膝上,看着她为自己读话本的模样,那一刻,阎涣只希望这条路永远走不到头。
途径青州那夜,恰逢上元灯会。
崔姣姣偷偷溜下马车,回来时斗篷里兜着热乎乎的糖炒栗子。阎涣板着脸要训人,却被她塞了颗剥好的栗子到唇边。甜香在舌尖化开的刹那,远处突然“砰”地绽开漫天烟花。
火光映亮车厢,他看见崔姣姣睫毛上沾着糖霜,像落了几颗星点。
“在漠州时”
阎涣突然开口:
“你说愿意等我,是否永远做数?”
栗子壳“咔”地捏碎在她掌心。
车外,卖糖人的老翁正吹出晶莹剔透的凤凰,孩童举着灯笼跑过积雪的长街。而车厢里,他们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
崔姣姣忽然倾身,将沾着栗子香的唇贴在他耳边,轻声逗弄:
“大人此刻才追问。”
“是不是太迟了?”
四十几个日夜轮转而过,他们终于还是抵达了泗京。
入夜后,清心殿内,金灯煌煌,丝竹声声。
殿中,九枝连盏铜灯燃着龙涎香,将雕梁画栋的大殿更是映得金碧辉煌。崔宥高坐龙椅之上,指尖轻叩着鎏金扶手,眼底有暗芒浮动。
十二扇描金屏风后,隐约可见禁军统领按剑而立的身影。
“帝师劳苦功高,朕心甚慰。”
少年帝王抬手间,内侍总管躬身捧出一卷明黄的圣旨。
那卷轴展开时发出细微的沙沙声,朱批御印在烛火下猩红如血。
“漠州十万边军,朕便正式交由帝师统辖。”
他唇角勾起意味深长的弧度来,笑道:
“以彰帝师之功。”
阎涣执盏的手微不可察地一顿。
青玉酒盏中,琥珀光映出他骤然收缩的瞳孔。
这道圣旨分明是将他浴血奋战夺下的兵权,生生变成了帝王的恩赐。
他侧眸,茶褐色的眼底暗潮翻涌。
“臣,谢陛下隆恩。”
崔宥似乎早料到他这般反应,抚掌轻笑着,随即摆了摆手。
“来人,宣那女子上殿。”
殿门轰然洞开,一阵清冽梅香随风卷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