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沏的新茶滚烫得翻腾着热气,阎涣口中轻飘飘的三个字却如同屋外败落的枯叶一般,凉透了底。
见她眸中闪烁惊诧之色,阎涣为着平复崔姣姣的心绪,又紧接着说了下去。
“三年又三年,他用了十二年的时间,考了四次,次次榜上无名,想必换做是任何人有他这番遭遇,都会如此罢。”
崔姣姣唯恐自己是听错了,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重复他说出的那个数字。
“十二年不是一次,不是三年,竟然是真真切切的十二轮春秋。”
她不知为何竟落下泪来,即便明明知晓李澈不过是书中一个潦草带过的配角,不起眼到连书末的人物介绍都不曾留下他单独的一行,可她却是实实在在地为他而痛。
“怎么了?”
阎涣见她落泪,登时有些手足无措起来,忙拿出袖口间的手帕为她拭泪。
崔姣姣本就心中落寞,睁眼瞧见阎涣担忧的模样,他的睫毛根根分明,此刻距离那样近,她甚至能感受到他身体的温度。
他是热的,心脏是跳动的,此刻就坐在自己的面前,怎么可能是纸片人呢?
“我没事。”
她艰难吐出这三个字,仍旧将心事咽了下去。
“你再同我说说,他既没了父母兄长,那有无家室?”
阎涣看着她故作坚强的模样,心中跟着一紧,却不曾戳破她的倔强,顺着她的话继续向下回应着:
“有。”
“他有一个儿子,今年方八岁。”
有了这样的讯息,崔姣姣心中稍稍好受些,急忙三两下擦干了脸上的泪痕,急着道:
“有亲人,那便好办了。”
说着,她起身便要往出走,阎泱赶忙拦在门前,劝阻她莫要冲动。
崔姣姣见他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忍不住含泪嗤笑一声,单手握成拳头,锤了他抱着的那把玄黑佩剑的剑身,而后道:
“阎将军怕不是以为我要挟持孩子逼问真相?”
见阎泱神情闪躲,崔姣姣无奈叹了口气,解释道:
“在阎将军心中,崔瓷竟是一个小人。”
阎泱听命行事惯了,还以为崔瓷是生气恼他了,立即抱拳恭谨道:
“属下不敢,还请夫人恕罪。”
崔姣姣也不想再逗他,连忙扶了扶他的手臂,而后道:
“他既有家人,便有了更多的动机。如此克扣百姓的钱粮,他有孩子,为何还要做下杀头的事来?我想着,或许此事另有隐情。”
她话音刚落,阎涣自她身后赞许道:
“不错,没想到你久居司州行宫,竟也能短短几日联想到这许多来,着实让我刮目相看。”
崔姣姣回眸一笑,神色间似有说不明的情绪流动。
“哪里,大人才是真诸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