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凤池却也稳得很,不为她的话语所动摇分毫。
连话头也不接,只道:“醒了就好。正好有一件事想问询你。”
床头边的小油灯早被风吹灭,又被重新点起,朦朦胧胧的灯光映进帐子。
凌凤池洗净了手回来,重新坐在她身侧。
带着水汽的微凉的衣袖拂过她的脸颊,把一卷文书放在枕边。
“大理寺昨夜拘押了马匡。他有不利于你的供词。关于谋害六郎的几次动作,晗玉,你有什么好说的?”
章晗玉大觉意外,飞快地瞥去一眼。
大理寺机密重案,怎会开口当面和她提起?不都该死死瞒着,寻机会揪出破绽?怎么倒跟她直言不讳起来了。
凌凤池还在平静地陈述。
“刚刚六郎在院门外与我争执。我听他话中的意思,今日你劝说他不要入宫?说局势危险,有人意图害他。”
他的目光注视过来。
“加上之前两次,这是你第三次提醒他危险。”
章晗玉心里腹诽。
小六郎那个漏勺……吵个架都能把早晨的事全漏光了。
卷轴在面前摊开,果然正是她自己偷瞥到的大理寺公文。
凌凤池指着中段口供,示意她看。
“二月中,三月末,马匡供认你两次意图谋害六郎。大理寺对你有疑问,被我压下了。到底是怎回事?其中有什么隐情?”
她这边不吭声,凌凤池语气更加和缓。
“是不是你义父亲自下令?逼迫你行事,你不得不听从?”
其实猜测得八九不离十,章晗玉偏不想如实地告诉他。
老老实实说了,人家不信,那场面可难看得很。
“事既然未成,小六郎活得好好的,我当然会尽力推脱,把自己洗刷干净。凌相问了也是白问。”
章晗玉翻了个身,面孔出现在灯光下。
她翘着唇角,半真半假地反问:“我说的,你就信?”
凌凤池没有笑。
暖黄柔和的灯光下,他的声线镇定沉着:
“你只管说。你我已成夫妻,夫妻一体,共同进退。我不信你,谁信你?”
我不信你,谁信你?
简短却有力,落在耳中。
章晗玉心头一震,总习惯挂在嘴角的微笑也不知不觉消失了。
凌凤池还在等她的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