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淮瑾看向长公主,“娘可记得,沈家出事前几日,沈夫人曾邀您在玲珑斋一聚?”
长公主闻言一滞,蹙着眉思索了一阵,记忆中确实有些印象。
按说沈家的门第根本入不了长公主的眼,若是寻常也不应当会有交集,但因着沈知懿的关系,沈夫人同长公主的关系至少表面上还算不错。
那日沈夫人突然给国公府递了帖子,说是玲珑斋新出了一款绸缎的花样式,邀请长公主在上元节那日前去一聚。
长公主对于这突然的邀请只觉莫名其妙,因为两人的关系从未好到这种程度,此前也并未一同相邀逛街游湖什么的,便将那帖子放置在一旁,想着若是那日没事了再去应约。
然而巧就巧在,季哥儿偏偏在前一夜发了高热,长公主守在床边守了一夜,白日里季哥儿烧退下来她便去补了眠。
她那段时日身体也不好,等到一觉醒来的时候,天都已经黑了下来,早过了与沈夫人相约的时辰,
长公主便也没当回事,可直到晚间沈家出事,长公主才想起来那封请帖。
见母亲想起此事,裴淮瑾这才接着道:
“其实那日,沈家就是发现了宣眀十四年那场仗援军迟迟不来的真相,知晓陛下是忌惮裴家军而有意为之,那时候沈大人恐怕是察觉出陛下即将用王瑛一案对付裴家,所以赶在此前想让沈夫人借着逛街向母亲透露消息。”
“所以沈家出事……”
面对长公主震惊到无以复加的表情,裴淮瑾亦觉胸腔有股说不出的酸闷。
他喉结滚了滚,压抑住呼之欲出的情绪,尽量让自己平静道:
“是,当时陛下怕是知道了此事,所以赶在沈家开口前灭了沈家满门,而也正是灭了沈家,陛下怕打草惊蛇,这才暂时按下了想要动裴家的心思,裴家得以喘息至今。”
“所以……”
长公主腿一软,被镇国公眼疾手快扶住。
她回头看了镇国公一眼,神情中的震惊与懊悔无以复加:
“所以沈家人是为了我们裴家而死的?!所以若非沈家那日想要通风报信,恐怕过不了多久,被抄家的就是我们裴家?!”
镇国公也是头一次听说此事,但他显然比长公主平静一些,闻言眉头紧锁看向裴淮瑾:
“此事你从何得知?”
“这一年我都未放弃寻找沈家一案的真相。”
裴淮瑾并未言明自己从何得知,但只这一句话,便由不得镇国公和长公主不信。
长公主靠在镇国公怀里,一边哭一边摇头,她分明想说一句她不信,但话到嘴边就像是被堵住了一般,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
她身在皇家,更加明白皇家的猜忌与无情。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即便外人看来自己的这位皇兄再如何宠爱自己,但只要在皇权受到一丝挑衅与可能的威胁的时候,他都可以变得冷酷无情。
沈家是替裴家而死,但是她……她都做了些什么?
那日给沈知懿灌的那碗药,她是如何下得去手的……
长公主头一次失了皇家体面,泪如雨下,是她对不起她,是皇家那些人对不起沈家……
镇国公拍了怕长公主的背以作安慰。
良久,他低低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