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要天明的时候,镇国公、长公主带着裴季礼来了天牢。
自从上次一别,镇国公在槐州只匆匆见了裴淮瑾一面,长公主和裴季礼却是许久未见到他。
长公主一见裴淮瑾,眼眶倏地红了,从前总是对他冷硬的神情,也有了几分松动。
镇国公搂了搂长公主的肩,温声宽慰:
“莫哭了,抓紧时间再说说话吧。”
长公主应了声,这才率先走入牢房。
她上下打量他一番:
“瘦了。”
不知何时,自己的二儿子也长成了和从前长子一般的高大身形,只是她根本不敢想,这般高大的人,过了明日,也会同长子一般,毫无生气地躺进棺材里。
“母亲莫哭,这些年……我与母亲之间多有龃龉,是儿子不孝。”
长公主摇了摇头,强忍着泪,对裴季礼道:
“季礼,过去抱抱你的兄长。”
裴季礼还不懂得今日这些是何意思,只是他许久未曾见到兄长,闻言蹬着小腿儿噔噔噔跑到裴淮瑾身前,伸出双手仰头奶声奶气道:
“哥哥抱……”
裴淮瑾眼底划过一抹温情,轻轻将裴季礼抱进怀中,笑道:
“又重了,个子也高了。”
裴季礼抱着裴淮瑾的脑袋,在他脸颊上吧唧亲了一口,故作老成道:
“哥哥瘦了,哥哥今后要多吃饭饭,长得壮壮,季礼还要哥哥教季礼识文断字呢!”
裴季礼伸出胖乎乎的小手在怀里掏啊掏,掏出一个什么,举到裴淮瑾面前,撒娇道:
“哥哥,你给我做个小狗尾巴掉了,过几日你再给我重新做一个好不好?”
裴淮瑾这才看清裴季礼手里拿着的,是他去年给他用莠草编的一个小狗,只是那小狗已经别他揉得七零八落,尾巴也不知去了哪里。
裴淮瑾笑了笑,“好,过几日哥哥就给你重新编一个新的。”
裴季礼欢呼,忍不住又在裴淮瑾脸上亲了一口,“一言为定!哥哥可不能骗我!”
“嗯,一言为定。”
裴淮瑾闻言勾起了唇,长公主却是又忍不住流了眼泪。
镇国公将裴季礼从裴淮瑾身上抱下来,交到长公主手中,拍了拍裴淮瑾的肩:
“这般做,悔么?”
裴淮瑾垂眸轻笑了声:
“父亲已经知晓,当年援军未至,是陛下的旨意,那沈家一案也不过是替死鬼,但父亲知道为何偏偏是沈家么?”
镇国公蹙眉,此番他确实未曾深想。
裴淮瑾看向长公主,“娘可记得,沈家出事前几日,沈夫人曾邀您在玲珑斋一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