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见楚鸿黑脸,又忙道:
“命是保住了,幸亏此前有医术高明的医者给他用的药好,这次那药又起了效果,否则就是我们几个老大夫加起来都未必能保下他的性命。”
那老大夫往屋中看了一眼:
“此刻人是醒来了,背上的伤处理及时,如今天气不热,倒是慢慢在好转,就是这心底的郁结之气……切不可让他再大喜大悲。”
裴淮瑾听着屋外大夫刻意压低的声音,双目失神地愣神许久,忽然低低嗤笑了一声。
郁结之气又如何。
当初沈知懿被他救回府中,在裴府那一年,他因为自己的傲慢和冷漠,让她受了多少委屈。
她定是对他太过失望,才忘记了有关于他的一切。
想起方才沈知懿干净却又陌生得如同隔了一层雾般的眼神,裴淮瑾自嘲般勾了勾唇角。
“苏安。”
裴淮瑾哑声唤到。
苏安忙放下手中的药碗,走到床边,轻声道:
“主子醒了?可要喝水?”
裴淮瑾瞧了他一眼,“有酒么?”
苏安:“……主子。”
“算了。”
裴淮瑾嗤笑了声,“喝酒有什么用?自怨自艾么?你下去吧。”
苏安心里因为裴淮瑾的话起起伏伏,闻言不放心地看了他一眼,犹犹豫豫地出了门。
房间门阖上,闷潮的空气夹杂着愈发浓重的药味儿。
裴淮瑾回头看了眼桌上冒着热气的药,缓缓撑着自己站起来,走过去端起药碗抬手就要倒入一旁的花盆。
然而手腕刚翻转,他的动作一顿,盯着那晃动的药汁看了半晌,举到唇边一饮而尽。
颓废给谁看?
裴淮瑾不齿地笑了。
他才是犯错的那个,除了补偿,难不成还要卑劣到用自伤去博得沈知懿的同情?
他有何颜面让她同情自己。
直到这一刻背后伤口的疼痛终于缓缓漫了上来,却远不及心口的空荡。
裴淮瑾扶着桌沿,身子无力地晃了晃,忽然垂眸笑出了声。
苍白的笑声似呜咽,夹杂着太多太多复杂的情绪。
宣眀十五年,他与谢长钰走在长安街上,一个小丫头迎面撞了上来。
他老早就发现那个小丫头在鬼头鬼脑地往他们这边观察,可那小丫头却在撞上来时故作惊讶地说“呀,原来是梅花林里救了我的漂亮哥哥,哥哥们好,我叫沈知懿,是沈尚书府家的三小姐。”
宣眀十七年,十一岁的小姑娘和李家公子斗蛐蛐时不仅输了,打架还被人用泥巴弄脏了新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