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国公正低头随意翻看着案上的书册,闻言诧异抬头,“你这是何意?”
裴淮瑾不急不缓道:
“此次之事,到底是儿子处理得欠妥,是以儿子想着,等到沈氏膝下有个一儿半女了,再考虑娶妻一事。”
言下之意便是,这次之事是因为秦茵而委屈了沈知懿。
镇国公曲起手指在桌案上叩了叩,眯眼看着自己这个如今能够独自撑起裴府门楣的儿子,良久,沉声开口:
“你怕不是想等到沈氏诞下一儿半女的这么简单吧?”
裴淮瑾眼睫蓦地一颤,垂眸不语。
“胡闹!”
镇国公“啪”的一声重重拍响了桌子,“你莫不是还想着替沈家翻案?!”
见他油盐不进的样子,镇国公气得来回在屋中踱了几个来回,颤抖着手指着他,怒道:
“你可知此事是陛下亲自拍板定的称?沈氏之案有疑问这事,我们连你娘都不敢告诉,唯恐她闹到了陛下面前!你翻案?!你拿什么翻?!你莫不是要搭上整个裴氏陪你翻这个案?!”
“我并非因为沈知懿。”
裴淮瑾平静道:
“沈阁老生前两袖清风,不应就此蒙冤饮恨,儿子如今已经有了些线索,会想出万全之法……”
“不许!”
镇国公气急,“你若是替沈家翻案,就自行从裴家脱离出去!没得拉着整个裴家替你陪葬!”
话落,屋外檐上的雪似是再承受不住厚重的分量,“哗啦啦”地纷纷滑落,冷厉的风拍打着窗框,哐哐作响。
屋中沉默了几息,裴淮瑾淡淡道:
“时候不早了,父亲早些歇息。”
说罢,不等镇国公再说话,他行了礼后转身径直出了书房大门。
镇国公紧拧着眉看向门口自己儿子离开的背影,良久,兀地坐回椅子上,重重叹了口气。
十二月二十六,是九年前那场鏖战终结的日子,也是裴鹤枕战死的日子。
那位朗月清风的儒将,终究没能等来宣眀十五年的新春。
每年的这一天,天气似乎都格外阴沉,大雪纷飞洋洋洒洒落满整个世间,如同罩了一层灰蒙蒙的雪雾一般。
仿佛整个世界都在为这位清风朗月的少年将军的早逝而感到痛惜。
今日裴家开了宗祠,请了白马寺的得道高僧替亡灵超度。
凡是在京或是京城附近的裴家人,都来了镇国公府参加祭礼,陛下和太子以及各家氏族也都送来了祭品。
每到这一日,长公主总是哭得不能自已,往前几年长公主甚至会哭得昏厥过去,直到后来有了裴季礼之后,才能好些。
所有的仪式,秦茵全程都贴心地陪在长公主身边,端茶倒水,替她迎来送往、应付各家夫人小姐。
裴家虽与秦家还未过明路,但此事已经传遍了京城,几乎所有来参礼的人都默认她是裴家未来的主母了。
仪式结束已至天黑,陆琛留下来陪裴淮瑾喝酒,两人坐在廊下的栏杆上,都有些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