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粗重的呼吸明显停了下来,几息过后,屋内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之后谢长钰冷笑一声,语气不善道:
“你来做什么?”
裴淮瑾走进门,嫌弃地蹙了蹙眉,绕开一地狼藉,坐在屋中仅存的那把完好的交椅上:
“自然是来给你送上新婚贺礼的。”
谢长钰的呼吸一下重了,抬头狠狠盯着他,重喘了几息后偏过头去:
“亲事我早就推了。”
“嗯?”
裴淮瑾视线扫过屋子,意有所指道:
“便是以这样的方式么?”
到底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人,谢长钰如何能不知晓裴淮瑾是在激他。
最初的愤怒过后,谢长钰平静了下来,干脆靠着床沿屈膝在地上坐好,随手捞了个酒坛子灌了一口。
“裴淮瑾,沈三的性子你比我清楚,她若是爱你,定不能容忍你身旁有别的女人。”
酒水被喉咙滚动着送进胃里,须臾,谢长钰才再度开口:
“你既选择接受了她,便不该让她委屈做妾,她那般张扬骄傲的一个人,会受不了的。”
裴淮瑾曲指,回头看了谢长钰一眼。
昏暗的房间里谢长钰的眼神幽深。
他垂眸,搁在腿上的手指曲起指腹摩挲着,几不可察地提了提唇角:
“你现在说这些,又是在以什么立场?谢长钰,你在府中绝食发疯抗拒成亲,其一你让父母担忧是为不孝,其二你临近婚期因为旁的女子而悔婚对于未婚妻子是为不忠,其三你觊觎自己朋友的女人是为不义,谢长钰——”
裴淮瑾回头重新盯着他,眼神冷厉:
“你就是这般一个不孝不忠不义的小人么?!”
“裴淮瑾你现在是得偿所愿了所以来看我笑话了么?明明当初沈家有意与我谢家结亲!当初若非我远在梧州,不知沈家出事,今日我和沈知懿早就成了夫妻,还有你裴淮瑾什么事?”
谢长钰猛地从地上站了起来,一把攥住裴淮瑾的衣领,眼神通红:
“那你呢?你得到了她却不珍惜她?!你居然还要娶秦茵为妻?!你有没有想过沈知懿看到你和秦茵夫妻和鸣她会有多痛苦?!”
打从那次在裴府看到沈知懿当着裴淮瑾的面宽衣后,这一年来,谢长钰已经极力避免与沈知懿见面。
可那日,在万方茶肆见了她那一面之后,曾经压抑的爱慕与思念,就如决堤的河水一般滔滔不绝地将他淹没。
他发现他忘不掉她。
这辈子都忘不掉。
裴淮瑾沉默了片刻,将他的手臂从衣襟上拿下来:
“有酒么?”
谢长钰一愣,沉默须臾气势弱了下来,随意从旁边提了一坛递到他面前:
“杯子都被我打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