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界本就没有他的容身之地,被他折磨也是折磨,换作别处,也是一样的。
这样轻松的日子一直持续到了阴差阳错的某一日,那一位将要与镜池结亲的蛇族圣女夸了他一句姿容过人。不管是假意还是真心,总之下场是他一人被吊在暗室里,被灵索鞭挞了整整三日。
日复一日如此,他身心俱疲,时常也会不堪折磨,想着不若自我了结也罢,至少不必再受这样的苦楚。可真将割魂刀拿在了手中,他又被心中浓烈的不甘与惧怕生生拦住退路。
他的灰飞烟灭,对于旁人而言和枯死一棵树一株草无甚差别。或许心情好了,还能对着他的死讯侃侃调笑一句:
“他终于还是死了啊。”
难道就真的一点出路也熬不出来了吗?难道注定他这一生都如同阴沟里的老鼠一样,见不得人吗?
千年难遇的机会还是被他等来了。暮春三月时,镜池带着一队人马出了远门,虽而不知他是要去做什么,但这一走便是两月,分毫不见人影,更不必说有何音讯传回。
看着狐族上下寻而不得的急切模样,他心中旦觉痛快非常。出妖界搜寻的狐狸越来越多,终是在一个大雨倾盆的夜里,他独自回了洞中。
谁都不见,便将自己锁进了洞中。
那时他趁乱早便逃出了狐狸洞,担忧地等了许久,也不曾有狐狸来找他的麻烦。没过多久便听闻狐蛇两族姻亲一事到此终了,妖界有人谣传,说是镜池下山一趟,似乎得了人间的相思病。
他闻言,也只是淡淡笑了笑,心道那狐狸无事发癫而已。什么相思病,他一个连七情六欲都不知为何物的东西,还学起人间那一套来了。
但如今想来——
他看向李闻歌。
华山一缘,所谓相思之人,并非子虚乌有,她不就在此么?
他旦觉有些可笑,兜兜转转过了近千年,再度重现当年二人水火不容的关系。只是这一次,他早已不再是年幼时的他。
一切,自然也会不一样了。
“什么气息?”李闻歌抬起手嗅了嗅,“你鼻子倒是灵得很,怎么闻见的?”
“没什么,”封离回过神,“只是今日站在洞中,觉身旁有异香传来,与恩人今夜衣衫所沾染的有些相像而已。”
“哦,那和你来我房中有何关系?我记着方才问你的问题,你好像没有回答我。”
他神色微微变了变,仍旧坐到了塌下,抬起头来直直看向她,“虽说有三处居室,但恩人白日里同那人说起过,在下与恩人是……夫妻。”
“假扮一事不假,但若我们分房睡,岂不是令其生疑。所以……在下便不请自来了。”
李闻歌眸光仍旧带着几分探究,“就这些?没有别的了呀。”言罢,见封离不明就里的模样,还沉了肩头,露出几分失望意味。
“嗯?”
他忽而有些结巴,“也……也并不完全只是……”
“所以呢?”
“我们与尊者、蒂罡小师父的居处并不在一起,在下是担心那人夜半恐做出什么对恩人不利之事,所以前来陪伴恩人。”他垂着眼,“还有……”
“幽室封闭,在下有些、有些无法呼吸了。”
呼吸不畅?
且不说他们这些魔头成日里喜欢的都是那些阴暗的东西,就算不是,那潜山魔窟还能是什么山清水秀的好地方不成?真是说瞎话不打草稿。
李闻歌暗自腹诽,呼吸不畅来找她就有用了?她这一间屋子照样无窗,没有根烛火一样什么也看不清。
他来除了多一个人消耗仅有的稀薄空气,别的不能说是药到病除,只能说是一点儿作用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