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因为它注定要败诉,所以你来打,真的败诉了也不是你能力的问题。而且这案子谁打都是败诉,要换你师傅,代理费可就不止两万了,这对人家来说成本又上了一个台阶。”徐远忱苦口婆心,劝她:“你在刑辩部待了这么久,肯定看过不少重刑案,如果大家都像你一样害怕败诉就拒绝代理,那那些公诉案件证据确凿的被告怎么办?谁来替他们主张权利呢?”
“你自己想想吧,多的我就不说了,晚点家里见吧。”徐远忱挂了电话,穿上外套准备下班。
岑礼反复咀嚼着徐远忱的话,没注意到一旁的路边上,檀砚书等在那里。
她降下车窗,叫了他一声。
“檀砚书。”
对方回过头来,拎着东西朝她走近。
“怎么不上车?”外面好冷的。
“看你在打电话,想等你打完。”他看她刚才表情凝重,担心涉及她的隐私。
檀砚书下午挎了个包,这会儿包不见了,应是放回了家里。也没见他换衣服什么的。
“你刚才干嘛去了,磨叽半天。”岑礼去拿副驾驶的保温杯,喝了口水。
保温杯效果不错,水还是温的。
“上了个厕所,顺便给猫换了猫砂,又添了猫粮。”
檀砚书住的是个合租的三居室,他住带独卫的主卧,有个小阳台,夏天的时候他在一个学生的鼓动下从救助站领回来一只猫,不知不觉养了小半年了。
岑礼瞥了眼他,“你养猫,衣服上居然没有猫毛。”
她养的那只小公主特别容易掉毛,之前每天出门前,她都要在玄关处粘好久的毛。
“出门前又清洁了一下,耽误了一点时间。”檀砚书开车门上来。
岑礼犹豫了一会儿,回过头去,“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檀砚书没犹豫,点点头,眼睛和她对视。
“如果现在摆在你面前有一个实验,你需要为这个实验付出大量的精力和时间,但你又很明确地知道这个实验永远都不会成功,你还会愿意去做这个实验吗?”
“当然。”他眼睫轻轻眨了下,“大部分的实验都不是一开始就成功的,有时候用排除法,把所有导致实验失败的数据全部整合、规避,也许就能够找到让实验成功的办法。在此之前失败的一万次实验,都不算白费。”
“你真是书呆子。”岑礼摇摇头,“但是打官司和做实验不一样,我没有复盘和重新来过的机会,注定要输的案子,就连我师傅都不愿意接……”
“他不愿意接,不代表你就不可以接。”
檀砚书重复徐远忱的建议,但换了一种方式,他说:“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的,有成功就会有失败。我不太懂你们律师行业,但是影视剧里看到过一些,原告被告坐在对立的两面,有人胜诉就一定会有人败诉,这样看,其实每个案子上了法庭的胜率都是百分之五十,尽力而为就可以了。”
“一个案子是胜诉还是败诉,是看事实讲证据,做出判决的人是法官。律师并不能决定一个案子的输赢,你的职责是尽力为你当事人争取权益。”
檀砚书并不是一个话多的人,几次接触下来,岑礼能感受到他说话习惯短句、简练,像这样大段大段的话,她还是第一次从他口中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