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路蜿蜒,草木清新,贺瑶亭与苏玉融走的另一条路,正好可以与其他几人错开。
贺瑶亭侧目看向身旁脚步轻快,正好奇张望的苏玉融。
心境不一样,景色瞧起来也不同,苏玉融觉得这山比来时要看着顺眼多了,就连呼吸间,气息都是干净清冽的。
贺瑶亭静静看她几眼。
二嫂嫂生了一张圆钝的脸,虽不如别人精致小巧,娇媚动人,但看着便分外亲切。
其实她长得也不丑,杏眸水润,皮肤白皙,笑起来有尖尖的虎牙,只是成为贵妇后,讲究笑不露齿,行不动裙,她的那些美好之处无法展现,只能做一根木头,笑不能大笑,处处拘谨,便显得没那么好看了。
能嫁进世家的女子,要么家世好,要么足够美貌,这似乎已经是一件约定俗成的事情。
而男人就不一样,穷书生不会因为家世差,就觉得自己不配肖想名门闺秀。
贺瑶亭忍了又忍,终究还是没按捺住好奇心,压低声音问道:“二嫂嫂,你与二哥当初是怎么认识的?”
苏玉融正张着手,抚摸身侧沾着露水的野花,闻言动作一顿,脸上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红晕,有些不好意思地抿唇笑了笑:“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
她想了想,似乎不知从何说起。
“两年前,夫君刚来雁北任职的时候,好像得罪了很多人,那日我刚从镇上回来,看见他被人追杀,浑身是血,我就掀翻板车砸晕了那个人,将他拉回家了。”
贺瑶亭犹豫道:“你……是用拉猪肉的板车,拉的二哥吗?”
苏玉融轻轻点头,“嗯,他一直昏迷不醒,我没有钱给他请大夫,就将他带回了家。”
“后来呢?”
“后来他伤得很重,发高热,我就照顾他呀。我家就我一个人,还有几件我阿爹留下的旧衣服,他身上都是血,总不能一直如此,我就帮他换了。”
“等他伤好了,就经常来我的摊子买肉。”苏玉融老实交代,“我以为他特别喜欢吃猪肉,还想教他怎么挑,怎么下刀。”
贺瑶亭嘴角抽了抽,实在无法想象,而且听婆母她们说,蔺檀在家时鲜少吃这些腥膻之物。
“那你们是怎么成亲的?”
“我不知道怎么说,有一日他突然就带着聘礼来求亲了。”苏玉融自己也想不通,“他搬了好多箱子过来,把我家都挤满了,没处下脚,我一开始吓了一跳,没答应。”
“你没答应?”
“嗯。”苏玉融点点头,神情有些纠结,“他是县太爷,我就是个卖猪肉的,没读过什么书,我知道我们不匹配,所以就没答应。”
门不当户不对的,这样的婚姻,难以长久。
贺瑶亭想到外面说的那些谣言,有断言苏玉融给蔺檀下了降头,还有说苏玉融有蔺檀的把柄,其他什么不三不四的话都有,贺瑶亭都说不出口,“那你后来怎么又答应了?”
苏玉融的脸一下子红透了,眼神飘忽,声音细若蚊蚋,“他、他跟我说,说我给他换衣服,是看了他的身子,按照京城的规矩,男人若被看了身子就清白有损,娶不到媳妇了,以后要孤独终身,被人嘲笑,听着那么可怜,我一心软,就答应啦。”
那时她拒绝了蔺檀的求娶,他红着眼睛说没关系,明明被拒绝的是他,却还反过来安慰她。
苏玉融这个人偏偏耳根子软,别人在她面前哭两声,露出那种可怜的神情,她便再难狠下心。
京城的规矩如何,她并不知晓,但想来,作为县令的蔺檀应当不会故意诓骗她这个小人物。
他那样皎洁的人,合该婚姻美满,儿孙满堂,若真是因她的原因,损了清白后只能孤独终老,苏玉融心里会过意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