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瓒低头,上面是赵奕每天的工作记录,什么几点几点扫了哪条街,几点几点清理了厕所,挑了几担粪……
“在这写吗?”沈瓒点了点唯一的空白处,后面的备注。
“嗯。”工作人员点点头。
沈瓒放下布袋,掏出钢笔,拔下笔帽,抱着瑶瑶写下了姓名、军职,和赵奕的关系,带来的粮食数量。
“可以吗?”沈瓒问工作人员。
“可以,可以。”工作人员接过本子。
沈瓒收起钢笔,提起布袋,“能请你带我走一趟吗?”
工作人员点点头,放好记录本,从桌后转出来,带着沈瓒出了门。
远远地,工作人员指着路边一个身形佝偻,拖着条腿,拿着扫帚清扫落叶的老人:“沈队,那就是赵奕同志。”
沈瓒定定地站了片刻,怎么也无法将眼前的这道身影跟记忆里的那个洒脱爱笑的俊朗青年对上。
“赵叔!”沈瓒缓步上前,轻声唤道。
老人置若没闻,满是裂口、污渍的手握着扫帚不停地挥动着,带起微尘和一片片枯黄的落叶。
“赵叔!”沈瓒加大了音量。
老人茫然地抬头,花白油腻的长刘海下,纵横交叉着几道深黑的划痕。
他冷漠地瞟了沈瓒和工作人员一眼,往旁走了几步,让开道儿,又低头扫了起来。
沈瓒呼吸一窒,心里酸酸涩涩难受得厉害。
“赵奕同志双耳失聪。”工作人员在旁低声解释道,“右眼□□脱落。”
沈瓒提着布口袋的手紧了紧。
“赵叔,我”沈瓒上前一步踩住扫帚尖,放下口袋,点了点自己,大声道,“小瓒,沈壁的儿子沈瓒,还记得吗?”
老人下意识地往后瑟缩了下,一个不稳摔倒在地,露出了已经溃烂变形的右脚踝。
将赵奕送至医院,检查,做手术,做了脚踝,又做眼部……直到晚上十点多,才从手术室里出来,转至病房。
麻醉没消,人晕睡着。
沈瓒抬腕看了下表,快到跟左志军约好的取粮时间了。他跟值班医生说了一声,又拿钱请了护士帮忙照看两个小时,才抱着瑶瑶匆匆赶回。
左府门前,左志军带了四五个士兵开着卡车已等了一会儿了。
打开大门,将对面厢房的钥匙丢给他,沈瓒抱着瑶瑶直接回了房,全程没个好脸。
左志军心下讪讪的。
“老大!”左志军带来搬粮的士兵,看他捏着钥匙不动,唤了声。
“嗯。”左志军回过神来,抹了把脸,将钥匙塞给对方,“带大伙去搬粮。”
士兵点点头,冲身后战友一挥手,带着大伙儿几忙活去了。左志军迟疑了下,敲响了沈瓒的门。
沈瓒拿着换洗衣服,绕开门口的左志军,拎了桶水进浴室,冲了个凉水澡。
把洗好的衣服晾在院里的绳上,沈瓒一身水汽地从左志军身边穿过,回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