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个大伯死了,国内没亲人了,那个帅大叔对他多好啊。”六妹带着点唏嘘。
“那白事儿,是你家包的场吗?”
“当然了,笠泽不就一个殡仪馆,垄断,托拉斯。”六妹自豪,当初要不她姥爷点将,她爸可能还在燕平当跑累死呢,当然,抓老鼠没什么不好,服务人民更海阔天空嘛。
“当时的录像给我看看嘛。”向莺语单刀直入,沉六妹倒也不觉着怪。
“哈哈,这角度够刁钻的啊,不过……还真有,您等着。”六妹说完就撂了电话。没几分钟,视频发过来了。
点开。乌泱泱的人堆前头,一个身影“咣”一下撞进向莺语眼里。
十五岁的喻纯阳。一张脸,白得瘆人,跟刚从福尔马林里捞出来差不多。
得体黑西装裹着,人薄得很,风大点就能表演一个天女散花,散至天际无处寻。
操,向莺语你完了,她无语望天,你开始心疼男人了。
这不该是喻纯阳吧,那个妖孽祸水呢?那个眼高于顶,恨不得把傲字刻在脑门上的小少爷呢?
他的确是个混蛋来着,嚣张跋扈,不可一世,自命不凡,轻佻而骄纵,但是谁让大家都爱他呢?
向莺语现在宁愿他是个草包美人,一事无成混吃等死,也不想看他病怏怏、阴惨惨、丧兮兮这德性了。
可这样那样的喻纯阳,都是真的,就存在于她昨天从上到下从里到外摸遍的纤细身体里。
想起自己刚才那番推测,简直是搞新闻搞得没人性了,哀叹:“我可真不是个东西!”
屏幕里,神父还在那儿嗡嗡嗡:
“来自尘土的要归为尘土,求主怜悯你,从今往后,愿主带你到永恒福乐的天国,奉主耶稣基督之名,阿门。”
“阿门。”
底下人嗡嗡。
喻纯阳上前献花。走过摄像机,目光扫过镜头,突然钉向灰蒙蒙的天。鲨鱼一样的鼻子与沉重的睫毛一同投下长长的阴影,特殊画质让他的白脸更白,红唇更红,虚弱中透露出冥顽不化的诡异。
唯美的画面,咔嚓定格了。
“六妹,就五分钟?”向莺语问。
“哎哟我的姐,”六妹掰扯起来,“馆里得压缩啊,一年走多少人,个个录全了,十个云盘也塞不下。”
“嗯,辛苦。”向莺语话锋一转,知道她想听啥,“许先生那头,我推你。”
“嘿嘿!”六妹笑声立马高了八度,“帮学姐的忙,我乐意,且无怨无悔,学姐您忙,我先撂了哈。”
向莺语摊开纸笔写黄历:十五岁,养他的大伯死,他那男伯母也委实是个懂生活的,一脚把他踹回国外爷爷家,带着他大伯的钱周游世界去了。
他爷爷早年倒插门进了当地一名门望族。作为老爷子唯一残留的种儿,喻纯阳因为脑子有病,在和公主党的斗法里凄凄惨惨戚戚地败下阵来,十七岁后又被扫地出门了。
什么叫自由。
什么叫放逐。
什么叫没地儿去啊。
向莺语不由得又感慨:生活真他妈比小说还操蛋。大户人家的刷锅水都一股子味儿。
但这也是当记者附带的一些小乐子。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