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江听晚第一次见这位太子殿下。从前只听闻皇室之间诸多猜忌,没想到太子同皇上的关系倒是很好。
她眨眨眼,继续细致认真地擦拭身前人,又换了次软帕后,才规规矩矩起身。
跪得久了,双膝有些疼,江听晚轻蹙起眉,忍了下来。
很快走来一个着淡绿小袄的宫女,宫女递给她一杯甜茶,恭敬道:“娘娘先歇歇,奴婢差人去备轿了,今日……今日可能要麻烦娘娘多等一会儿。”
江听晚没有多想,接过甜茶道了声谢,只是耐心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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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不知何时停了,两个太监匆匆推开门。后者云淡风轻地从殿中走出,日光沐着白衣,下袍丝线绣制的暗纹在光下影影绰绰。
谢斐抖了抖袖摆,风拂过,那股厚重的熏香气却怎么都散不掉。
身旁内侍周文未见状,赶忙递上一块绸帕。谢斐接过,抬手间散出一股若有似无的甜腻。
熏香缭绕的内室,女子折腰跪坐,很是勤恳地服侍着天子。轻纱下腰身纤细,柔弱得仿佛一掐就断。
有些嫌恶地擦了擦手,谢斐轻嗤一声:“老东西还挺闲情雅致。”
守在殿外的几个太监一齐低下头,仿佛没听见这句话一般。
周文末上前汇报:“殿下,方才王大人的确带了一众人前来,不过未竹已将人拦下了。”
听到这儿,谢斐指尖微顿,好心情地抬起眸。院中积了厚厚一层雪,白得晃眼,他双眸微眯,愉悦道:“是吗?”
太和殿外,朱红色高门紧紧闭着。有人等不急了,来来回回地原地踱步,心急如焚道:“皇上还未醒吗?”
约莫是半刻钟前,殿内近侍同众人解释皇上还未清醒。现如今整个朝廷都知皇上大病不济,事已养病为先,任何人不得打扰。
又等了片刻,殿内还是未传来动静。
一直沉默的中书令王大人抬眸,看着眼前紧闭着的高门,知晓今日大抵是没有机会面圣了。
罢了,好在还余下几日光景,明日仍有机会。正欲安抚一众大臣,一直紧闭的朱红色高门却忽然松动了。
以为是皇上清醒了,最前方,几个抱着奏折的通事郎率先松口气。这些日子上奏的大臣太多,不过三五日,那奏折就堆得比墙还高。他们几人各自抱了厚厚一叠奏折前来,此刻双臂被压得已经麻木。
好在终于能面圣了,其中一位通事郎喜笑颜开地抬起眸。
但见朱红色高门被推开,迎面走出一道修长身影,年轻男人一袭淡色长衫,孤身立在雪中,举止从容。
殿外忽然如死寂般沉了下来。
太子殿下怎么在这!?
看清来人的瞬间,那位通事郎面上的笑容也一点一点凝固住。许是他这变化过于显眼,谢斐最先看了他一眼,这一眼还未收敛,神情疏冷。
久居高位之人,目光如有实质,霎时间就压得人喘不过气来。这位通事郎其实已进中书省许久,性子也已被磨练的沉稳,可还是被这一眼吓得双腿直打颤,手腕不由得一松——
手捧着的半堆奏折当即倾倒,“哗啦”一声散了一地。
“怕什么?”谢斐忽然笑了笑,不明所以地朝那人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