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王好细腰,宫中多饿死,汉皇喜酷吏,狱中多冤死。
一句‘太祖不喜’,就足以使得儒家,在秦亡之后仍久久出不了头。
上行下效嘛!
上位者喜欢的东西,底下的人自然会逼自己喜欢;
而上位者讨厌的东西,底下的人再喜欢,也只能逼自己讨厌起来。
黄老显赫,儒、法蛰伏,其余百家也都随着秦亡而汉兴,各自走向了衰亡。
农家成了农稼官,成了农业方面的专业人士,却不再以‘农家’自居,不再坚持学术纲领。
阴阳家分成了观星官和日者,也就是卜卦两个分支,都分别成了各自范畴的专业人士,同样不再具备学派追求。
余者,诸如杂家、纵横家、兵家之类,也都随着历史长河,而逐渐消弭于风雨之中。
及至文景之治,曾经的诸子百家,事实上已经只剩下黄老,以及儒、法三家,属于真正意义上的政治学派。
而这三方中,黄老学在汉室初,那个百废待兴的特殊历史时间节点,完成了自己的历史使命。
随着汉家从战火的废墟中逐渐复苏,黄老学也逐渐显露出疲态,逐渐走向衰败。
余下的儒、法两家,后者仍旧为‘亡秦之罪’而掣肘,同时又因为自身局限性,而始终没有找到适合自己的,可以长久稳定发展的道路。
反倒是儒家,在汉太祖高皇帝刘邦这个千古第一‘儒黑’驾崩后,不再为舆论所压制;
再加上有教无类的学术散播观念,很快便在人数上,达成了对汉室学术界的垄断!
当时间来到当今刘荣即立,汉兴五十年之后,儒家出身的士子乃至官员,早已经遍及天下各地。
根据长安朝堂的粗略估算,如今汉室,每十个读书人当中,便有七个是明确的儒家出身!
余下三个,一人为黄老,一人为法或农或兵,最后一个,则是曾学过法、杂等其余诸学,却仍在情感上倾向于儒家的‘准儒家’士子。
正所谓,量变引起质变。
儒家在人数上,达成了对汉室学术界的垄断,自然而然的,就将影响力缓慢渗透到了各行各业、方方面面。
再加上北平文侯张苍,以及贾谊贾长沙这两位荀子的徒子徒孙,让儒家得以加速散播自己的影响力,当时间来到历史上的汉武大帝在位时期时,儒家,实则早已成了气候。
所以后世人才会说:百家无需罢黜,儒术无需独尊。
因为在汉武大帝在位时期,儒家本质上,已经成了华夏文化学术界的唯一巨头、唯一一个庞然大物。
而其余百家,则多半消失在了历史长河中,即便是残存的黄老学和法家,也不过是前者瘦死骆驼比马大,后者反复挣扎而不得显兴。
故而,汉武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与其说是主导了华夏学术界、思想界的大一统,倒不如说,是通过天子诏书的方式,承认了‘百家已皆罢,儒术已独尊’的客观现实。
当然,这个举动,也使得原本或蛰伏、或衰弱的诸子百家,从此失去了重新兴盛、显赫于天下的可能。
而在刘荣所身处的这个时间线,情况则于原本的历史上稍有不同。
——儒家仍旧如原本的历史上那般,凭借一句‘有教无类’,而在汉初短短五十年的时间里,积累了骇人的人数优势,并通过量变引起质变,几乎垄断了汉家的学术、思想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