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科举,就等于是为原本模糊、常人无法明确判断的‘这位老先生是否能培养出官员’这一疑问,给出了明确的判断标准体系。
判断一位老先生培养官员的能力、门下弟子‘考公上岸’的比例和成功率?
简单,直接看上一次科举结果就行。
往小了说,科举,可以让普罗大众更直观的知道:哪位老先生水平更高,门下弟子通过科举、成为官员的概率更大;
往大了说,其实也同样是通过科举,让天下人更直观的看清:哪家学派的学说,更容易受如今汉室青睐,学哪个学派的东西,更容易通过科举、成为官员。
对于那些有权有势,甚至都看不上科举的权贵来说,让儿子拜谁为师,即便是一件需要深思熟虑的事,但也不过是随便找个名士的事儿。
但对于上文中,意外继承了一笔遗产,并将其视为家族完成阶级跃迁之希望的‘你’而言,这次选择,将直接关乎到你们家族未来千百年的命运。
——对于世人而言,谁通过了科举、谁没通过,或许只是茶余饭后的谈资;
但对于这个‘你’而言,过了,就是这辈子,乃至子子孙孙都有了。
每过,那就是一笔天降横财打水漂,家族翻生无望,别说是世世代代为农,从土里刨食了——三五代人之内,能别阶级滑落成佃农乃至奴隶,就已经是很了不起的事。
而刘荣的科举,就是抓住了这个关键。
或许‘农人意外继承遗产’的案例太过于极端。
但富农、小地主有闲钱培养后代,而且无力培养出武人,只能培养知识分子,却也是如今汉室普遍存在的状况。
——这个时间线,前后三十三年的文景之治,除了那十几家上万万财富、上百家千万巨富,以及数以千计的百万富翁之外,也同样养出了相当熟练地‘中产阶级’。
何谓‘中产阶级’?
用这个时代所谓的‘中产之家’来举例:去掉作为生产工具的田亩价值,以及刚需的住房价值不算;
余下的财产,如存款、存粮,家禽家畜、器具等‘身外之物’的总价值,能达到十万钱以上,便算是中产之家。
这样的中产之家,显然无法支撑起一个子弟从小就吃精粮、隔三差五吃顿肉,外加打兵器、买药品,再请老卒指点、教导,走猛人武将的路子。
但给某位杰出子弟配上文房四宝、一身像样点的衣服,外加一柄装饰品性质的佩剑,然后带着束脩——也就是一条腊肉,找某位老生拜师从文,这种家庭还是负担的起的。
这样的家庭,被太宗孝文皇帝成为:汉室最坚实的拥护者,税、赋、劳、役最重要的贡献者。
就差没说中产之家,是关乎汉家宗庙、社稷的国之柱石了。
如此重要的一个群体,对于各学派、学说而言,意义其实也是大差不大。
——比这些人更穷的农民,且不说学不学得起、学不学的会,单就是生存压力,就让他们不具备脱产学习的客观条件。
至于比这些人更富有的——商人天生被这个时代鄙视,教出来也没用;
权贵数量就那么多,早就被闻名天下的各学派大家、巨擘给预定了。
就剩下这不上不下,即学的起,数量也足够多的中产之家,能为各学派提供源源不断的生源。
得到这个群体中绝大多数人的支持,那这个学派想不兴盛都难;
反之亦然——失去这个群体中感觉大多数人的支持,这个学派想不断绝传承都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