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得简单,回了学塾里读书,日子便又如往前一般天不亮就收拾妥当动身去学塾,一坐学习大半日的时间,常常骨头坐得发僵。
他在学塾里少有活动,长此以往也是不行的,死读书疏忽了身子康健,远出赶考只怕都吃不消,他可并不想做个文弱书生。
如此倒是不如趁着下学时走回家活动一番筋骨,虽耽搁下些行路的时辰,但出了汗,至家时再读书写字,反还觉神清气爽。
听得康和的交待,他应声道:“嗯,我晓得的。村子里且还有拐子想偷孩子呢,城里人多复杂,不乏甚么人都有,我晓得谨慎。”
范景没开口说话,先前甄家那事儿且还没全然弄明白,可也提心吊胆了些日子,只这是大人的事情,他们俩自不会说给孩子听。
他心头自是担心大福不要这般车马接送出岔子,但听得了孩子这样说,与他夹了一筷子菜,也是默认了父子俩的话。
孩子长大的不是年岁,而是阅历和遇事见事,一味娇护着总难真的长大,若是个姑娘小哥儿,娇养着也便罢了,小子哪有一直这样养的。
瞧是范鑫,不就是个典型的例子麽,好在是没读书了这些年,又娶了个贤惠能干的媳妇,人才长进了许多。
他便是前一二十年教家里养护得太好了些,大福不当走这路子。
这日里下学,大福就与阿望走着回家,一路上穿过街巷,见市井热闹,又得了锻炼,心觉舒坦。
路遇一辆车子驶过,他避让一边,同阿望道:“你终日跟着我,不妨也学下一二大字,他日不管如何,自都有用处。我见学塾里有同窗带得有书童相随,就等在课室外头,听得十五说,若是有心,也是能跟着夫子学的,只不过多缴两串铜子。”
“这铜子不肖说与爹爹和小爹听,我自从私房里取来与你缴了就成,只看你有没有这心思,若是有,铜子不白费,若是没有,再少那也白使。”
阿望听得大福这样给自己打算,连道:“俺若得机会习一二大字,不说是为自个儿将来,也为更好的服侍小郎君。这样的机遇,怎敢白糟蹋。”
他也不是憨傻的,大福不足十岁就中了童生,将来定是有前程的,他老实忠心的跟着大福,只有他的好。
只光是忠心也不成,还得上进,那才能成主子最得力的人,如此不才事事都能想着他麽。
大福见阿望有些志气,点了点头:“那我明日便去与夫子说一声。”
两人正是说着,忽得却听闻有人唤了一句:“范小童生。”
大福听得这声音软糯糯的,不由转头去看,见竟是先前他见过一回的邻居。
五月天里,愈发见暖和了,且还有些生热,坐在马车上的哥儿却衣着得有些厚重,穿得且是春月里的衣衫,似有些惧冷。
不过一身鹅黄锦衣,倒把他的气色衬得比大福头回见着时要好了一些。
人似乎听得了他和阿望的说话,
故此卷起了车帘子,
与他招呼了一声。
大福同哥儿做了个见礼,
瞧是前头进巷里的路窄,车子堵了,邻家哥儿才被迫停等在了这处。
他疑道:“你怎这样称呼我?”
“我可是称呼错了?”
大福笑了笑:“确也不曾,只还没听得旁人这般称呼,一时有些生疏。你怎晓得我中了榜,可是家中也有兄弟下场麽?”
“倒没有兄弟这回下场,只我爹爹在县学做事,我总能听得些考试的事情。闻得此次府试县里的第三名姓范,又见这几日你们家进出亲朋不少,想当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