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尽头是一个巨大无比的还没点燃的火盆。
一曲终了。
世界恢复静寂。
扎彩匠顺着这条让出来的路径直走向火盆,然后在那站定,面朝宅院,不动了。
院落里的一切都如同上了发条,从扎彩匠在那个定点站好,接着就有一个衣着华贵的女人从宅院内部走了出来,走姿和路线都是被设计好的。
这女人盘着灰白的长发,即使身着丧服还是佩玉鸣环的,显然是这个宅院的主人,今日冥婚少爷的母亲。
她在填满黑炭的巨大火盆后面停下,脸上浮现起跟这世界里所有人一样的笑容,就连脸上的皱纹都变得沟壑更深了。
“贵客,你们来啦!多谢你们来见证我儿的大喜之日。”
“请诸位来火盆旁。”
想要走去火盆只有院子中间的一条路,而路的两边都是密密麻麻的纸扎人。
四下一片寂静,空气中飘荡着血腥味,女主人除了那句话再没说第二句。
就连一向行事大胆的李笙歌都没急着走过去,而是站在原地观察。
柴雨生也不敢往前走,心慌地左瞅右瞄。这时,祝祜突然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示意他看向扎彩匠。
柴雨生看过去,却发现一直站在火盆旁边的扎彩匠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转了个方向,从面朝大宅变成了面朝他们,他手里的唢呐也举了起来,嘴角出现了一抹阴测测的微笑。
“快走!”
祝祜突然说。
柴雨生几乎是被祝祜夹在腋下拎了起来,一路冲向火盆。
与此同时,扎彩匠的唢呐声响起。
祝祜移动的速度极快,柴雨生眼睛都来不及闭起来,眼球像是被冷风揍了几拳。
几乎是在祝祜夹着柴雨生踩上这条小路的一刹那,纸扎人就随着丧乐从后合拢了。
凄厉悲哀的唢呐直冲云霄,李笙歌和刘姑娘也拔腿就跑,只有老李头腿伤严重被落在了后面。
等柴雨生被在火盆跟前放下、惊魂甫定地转身的时候,就看见李笙歌拿匕首砍了一路,从密集包围的纸扎人中厮杀出来,刘姑娘则被纸扎人堵住不断挣扎,而老李头的人影已经消失了。
李笙歌凶狠地看了一圈火盆旁边的所有人,然后转身看着在纸扎人堆里只能隐约露头、快要被淹没的刘姑娘,手里的匕首攥得死紧,浑身紧绷。
刘姑娘的视线一直在李笙歌身上,似乎张嘴说了什么,但在嘈杂的唢呐里完全无法辨别。
突然,扎彩匠的唢呐换了个调子。
如同一声令下,硕大无朋的火盆腾地起火,炙目的火焰霎时窜起一丈多高。
所有的纸扎人突然向火盆涌去,一个接一个地投入火盆。有些纸扎人甚至还在火盆外就已经被点着了,燃烧在了火盆外。
这些纸扎人焚烧的速度很快。它们是真的纸扎的,而不是木楼那边只有皮肤是草纸、内里还有血肉的那种纸扎人。柴雨生从未见过这种碰上火星就迅速烧没的纸扎人,一时间几乎看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