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九遏峰大殿中,白观玉坐于书案前,听着殿外有个脚步声正“嗒嗒嗒”疾步跑近了,眼也没抬一下。很快,便见贺凌霄几乎着滑跪着到了他书案前,痛心疾首道:“师尊。”
白观玉没看他,也没理他,手中经书翻过一页。贺凌霄便沉声道:“师尊,弟子三日痛思,未敢有半刻懈怠,弟子知道错了,弟子不该妄言,不该胡说八道,不该妖言惑众,弟子诚心知错了,上述所言字字肺腑,还望师尊饶恕这一回吧!”
白观玉晾了他一会,淡淡道:“知错了?”
“知错了!”
贺凌霄立马答,“知的不能再知了。”
白观玉将手中经书合起来了,抬了眼,冷而黑的眼对准了贺凌霄。
贺凌霄立马扯出来个大大的笑。
白观玉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会,经书重重往桌上一扔,“今后再犯,绝不轻饶你。”
“是是是。”
贺凌霄知道他这就算气消了,此事就算揭过去了,心下想笑,但又不好将这份欢天喜地立马付诸于表,正色道:“弟子为您沏茶吧?”
白观玉默许了。
贺凌霄马不停蹄地去取了茶具,九遏峰烧茶用的是只青石小炉,上头施了秘法,能叫煮出来的茶温而刚好可入口,久香不散。贺凌霄常为他沏茶,这东西使得手熟,沏好倒入盏内,双手捧着贡给他。
白观玉接了,轻抿一口,将茶盏放下了,道:“坐吧。”
这是个“行了起来吧我气消了”的意思,贺凌霄接收到了,依言坐下,听白观玉说:“你身为师兄,在外应做表率,言行当要注意。”
贺凌霄:“是。”
白观玉:“言为刃,语作刀。若叫有心人听去,对你不利。”
贺凌霄一愣,倒是没想到这个层面,“……是。”
盏中热茶烟气升腾,白观玉问他:“可明白了?”
“明白了。”
贺凌霄真心实意地说:“我真知错了,师尊。”
白观玉移开了目光,也没有再多说什么了,重又执起他的经书,道:“去吧。”
贺凌霄却没走,踌躇了下,又叫他:“师尊。”
“怎么了?”
“弟子在三神殿的时候,好像做了许多……怪梦。”
白观玉抬眼看了他一会,问:“梦到什么了?”
梦到什么,其实贺凌霄也说不大清了,那些梦光怪陆离,醒来便忘,叫他如今也只能依稀想起几个一闪而过的画面。他说:“我好像梦到了很多人,梦到了您,梦到了我娘,还有一条银白的龙,好像是说叫我……叫我……”
他苦思冥想半天,想起来了,“叫我仔细看看长秋剑上写了什么?”
白观玉这一回好半天没说话,眼梢似结了层薄霜,执书不语许久,道:“长秋?”
“是。”
贺凌霄说:“上回师尊将弟子剑收了回去,今日能不能再拿给弟子看一看?”
白观玉沉默了会,挥袖抬手,召出长秋。贺凌霄重又将自己的这柄佩剑拿在手中,长秋剑柄剑鞘竹制,通体遍青。几年前白观玉将此剑交到他手中时曾说过:“长秋一名取有年岁悠长之意,竹生春时,却在秋时最韧。此剑予你,当要记得此意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