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跟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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瀛洲岛上只有一座二层小楼,余下的则是簇密的树木,青绿一片,绵延逶迤,简直要从岛上绿到湖水里去。
五月春尽,桐花已落。
青簪坐在岛上的一处小亭里,徐得鹿陪在她身边,薛嫔上岛的时候,只见他们二人。探究地看了会儿青簪之后,就柔声问徐得鹿:“陛下和昭仪呢?”
主子来了,青簪自然未再没眼色地坐着,但她的身段容色摆在那儿,薛嫔作为女子,自有天然的敏锐。何况她方才上岛时所见,这宫人分明就是坐在亭中的。
定是不一般。
只是如今她也无暇多顾。
“薛嫔主子怎么来了?”徐得鹿装傻道:“主子要是有事想寻陛下,奴才回头转告陛下一声就是了。但若是想寻昭仪娘娘,那主子该去关雎宫朝云殿,却来这儿做什么?”
一向温静柔弱的薛嫔却是很强势地在亭中坐了下来。这位御前大监油滑得很,不该说的,谁也甭想撬开他的嘴,但没关系,她可以等。
她对青簪道:“你坐你的,我等我的。”
青簪非但不坐,反而退立一步。
想起那张糕点的方子,再看看薛嫔袖下掐紧的柔荑,她低头,有些生硬刻意地道:“奴婢不能仗着今日佳节雅宴,主子们宽饶不计较,就逾了规矩去。”
但就是这份刻意,让薛嫔在十分紧张僵硬之际还能侧顾一眼。
宽饶……?
青簪其实也不能确定薛嫔在紧张什么,但她可以确定,皇帝与昭仪上楼的时候,面色并无不虞。
此刻小楼二层的观景阁内,最中央的髹几上摆着一碟子没有动过的蜜梨,因为久置,梨肉已近琥珀色。
髹几两端,一端是天子。
“朕记得,皇后颇喜吃梨。”
“陛下与娘娘伉俪情深,好生惹人艳羡。”另一端的女子高髻如云,油光水亮的乌发之上却没有繁美的珠玉赘饰,干净利落得如同冷黑的绸缎。唯有一张脸,珠辉玉丽,即便正面帝王,眼中亦有骄矜的英光。
正是明昭仪。
皇帝神情不改,只言语多了点犀利:“昭仪不大适合扮痴装蠢。”
见明昭仪依旧稳手喝茶,没有半点要翻口悔过之意,皇帝将几上的这盘蜜梨往前轻推了一寸:“皇后入宫不久就曾因一盘梨杖杀了宫女,此事朕自是记得。但朕从不厚此薄彼,同样记得杨卿说过,今日宴上的供驱遣的人手,不少是昭仪不吝相借。”
言下之意,只需要查查这些人,但有图谋,自然无可遁形。
明昭仪这才终于有了几分被识破的心虚,承认道:“臣妾又没做什么。原本陛下不来,这只是一出小戏,在座之人谁不听命于皇后娘娘,娘娘若不愿让太医诊治,谁又能强迫于她?何至于被逼得这样急?”
皇帝低笑了一声:“朕若不来,只怕这蜜梨里添的,就是迷魂散了?”
也亏她想得出,在岛上下料,余料倒入太液池水,事后无可对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