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兄,实不相瞒,我不久前挨了史二郎一棍,许多事都不记得了。”
“原来如此,这就是你的诚意。”李昉挡到了李涛身前,道:“信臣公,救幼娘是情份,把他交出去是本份,今夜之事便如此吧?”
“也好,只恐他供出老夫。”
“拖到墙下处置了,再交还禁军即可。”
有一瞬间,萧弈想径直闯出去。
他目光迅速扫过,屋中这两人拦不住自己,可虑的是门外的护院,以及他们一旦大喊,引来官兵搜捕。
不对,若李涛、李昉真有杀心,不会当面直言,这是在试探自己的反应。
还有机会说服他们。
萧弈镇定下来,微微一笑,道:“信臣公喜欢说笑,实则救我才是本份,不是吗?”
李涛眼中毫无暖意,哂笑道:“史府余孽,私闯宅院,欲拖累老夫满门为你陪葬,死到临头,犹花言巧语。”
萧弈道:“我来,未尝不是给信臣公送一场机遇。”
李涛摇头道:“宫中惊变,撇清干系尚且不及,有何机遇可言呐?”
“局势未明,信臣公务必谨慎,不可冒然站队。”萧弈深深一揖,语气沉稳,道:“先帝的顾命重臣,白日还是国家柱石,入夜却破家灭族,官家不问而诛,天下强藩岂能坐视如此剧变?”
“好个‘天下强藩’!”李昉讥道:“不愧是史府出身,够跋扈,够大逆不道。”
李涛点点头,道:“杀之不冤。”
萧弈顿感压力,也怀疑自己的直觉是否有错,却还是咬咬牙,继续道:“史家一亡,与之亲善的边将岂能不人人自危?官家自毁长城,毁的不仅是开国大将,而是君臣之间的信任,此举祸国殃民,朝中有李业、苏逢吉这样的小人,岂是国家幸事?!今郭威执枢印、镇邺都,必……”
他本想说郭威天命所归,话到嘴边,忽心念一动,暗忖自己知大势所趋,却不能忘了从当世人的角度考虑。
于是话锋一转。
“今郭威执枢印、镇邺都,必起兵勤王、清君侧,除李业、苏逢吉这等胡作非为的奸佞,还朗朗乾坤一个海晏河清!信臣公、李兄,你们岂忍见奸臣蒙蔽天子、把持朝政?!”
好险。
不是险在别人的心意,而在自己差点说错话。
若劝李涛助郭威造反,必死,但换个说法就不同了。
大义与谋逆,一句话之差就是天壤之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