韫宁见他今非昔比,暗暗打起了算盘。
她语气诚恳,略带歉意:“方才对不住了,可有受伤?”
胸口仍然隐隐作痛,程道荀却摆手一笑,“无碍。”
韫宁从怀里拿出药瓶,直截了当道:“我带了药油,擦擦吧。”
程道荀犹豫片刻,终是接过来了:“多谢姑娘。”
韫宁不禁笑了声,“是我害你受伤,怎么道谢的人是你?”
程道荀脸颊一热,握住药瓶的手不知如何安放,目光飘移至远处,“此地不宜久留,二位若不嫌弃,不如去我的寒舍暂避。”
哥哥正欲婉拒时,忽觉手肘被推了下,他按下话头改口道:“那便……多谢程公子。”
程道荀的住处虽然偏僻,但并非陋巷蓬门。
院落清净,新绿初绽,屋内一方素屏隔出书房,竹架倚墙而立,摆放排列整齐的书籍。桌案铺着尚未完成的字,一旁香炉升起袅袅烟雾,逸致闲情,超然世外。
相较书房,其他地方略显空荡,墙角堆着两捆尚未解开的行囊,显然才搬来不久。
韫宁的目光被墙上悬挂的水墨画吸引,旁侧题字:东都放榜未花开,三十三人走马回。
韫宁凝思品味,回想起陆月溪曾对她说过,进士考试在正月,二月放榜,进士及第后还需通过吏部关试,方能授官。
而今已过二月,难怪他会出现在长安。
韫宁心里了然,面上却不着痕迹,闲谈的语气问道:“这里只有你自己吗?你的家人呢?”
程道荀没有立即回应,而是为兄妹俩斟上茶水后才轻叹一声:“家中亲眷都不在了。”
韫宁举杯啜饮间,目光更细致地扫过四周,的确没有第二人生活的痕迹。
她缓缓放下茶盏,“抱歉。”
“无妨。”程道荀云淡风轻地笑了笑,“过去很久了。”
韫宁顺势看向哥哥:“我家也只剩下我们兄妹俩相依为命了。”
哥哥垂眸低首,似是回应。
韫宁不再多言,默默饮茶。
屋内一时静默,带着些许沉重。程道荀感到气氛过于压抑与拘谨,犹豫再三,终是将心中疑问温和道出:“方才见回春堂的打手追赶二位,不知其中是否有什么误会?”
抿茶的嘴角微扬,放下茶盏时,韫宁已是一脸不忿,幽幽叹息:“哪里是误会?分明是他们仗势欺人。”
程道荀眉头蹙起:“姑娘何出此言?”
韫宁欲言又止,别过头,“罢了,说了也是给公子添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