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娥。”他忽然唤道。
宝娥一个激灵,竟错以为是高崔阑在叫她。
她心道古怪,暗暗琢磨他缘何将“宝娥”与“姑娘”断开,莫非疼昏了,要缓过那口气儿才能念齐全。
可他只是唤她“宝娥”,不曾补后言,并问道:“昨夜我在那厅屋等你,你又去了何处。”
“睡过头,误了时辰。”宝娥说,“等我找去,你却已经走了。”
“可曾撞上过什么人?”
“不曾,不曾。就连那家仆也都睡下,这黑灯瞎火的,哪能撞上其他人。”
“不曾……”聂归羽默默无言,许久,忽切齿道,“乍看你老实,实则最不老实。”
不等那宝娥发怒,他又说:“我要睡了,你走罢。”
宝娥心中烦恼,不肯应声,只将撕成两半的被褥塞他怀里,嘲他:“且用两条胳膊一块儿拢着罢,虽有裂痕,可也不耽搁它是床暖被,照样能睡哩。”
聂归羽吸一口气,缓缓吐出。
他略微别开脸,催促:“你走罢。”
宝娥就真走了。
她估摸着到了时辰,先找到家仆安排斋饭,饱餐一顿。
斋毕,她总算想起那谈经的三藏,便去找他。
那三藏在佛堂里。
她去时,远远看见他端坐在佛堂的莲花座上,双手合十,正闭眼念经。
一圈和尚围绕在他周围,也正阖眼诵经。
嗡嗡唧唧的,有如蚊虫。
“造化,造化!”宝娥望着他们头顶乌云一般的团团黑气,低叹,“这念经的和尚也忒吵闹!若叫我来,只将他们认作蚊虫打杀,求个安静。若叫师兄来,一棍扫过去,也要让他们命丧佛堂。就算那马儿来,都要扬蹄嘶叫,恨不得给那和尚一人踩一个蹄印,好消了这声儿。恐只师父有坐性,有这坐禅的本事,还有那絮叨不完的闲嘴皮,才经得住这等诵经的动静,与他们谈经论道。”
见那三藏攒眉皱眼,汗如雨下,一身袈裟如水洗,她又止不住道:“真个好和尚,被香火熏成这等愁眉苦脸的丑样儿,都不见他停歇。好和尚,真个好和尚!”
她看不出那唐僧已叫妖精缠身,只嘴里絮絮叨叨念着“好和尚”,也不上前喊他,转身就走了。
却说那孙行者意欲打探庙中鬼的底细,便径往壁画前去,在画前叫阵,但久久没回应。
他想等妖精出来再打,偏是个急性子,等不得。
又想打破这壁画,可任凭他怎的使棍乱打,也不曾打破这墙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