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聂归羽脸色顿变,急忙找遮掩。
可他到底慢一步,已叫宝娥看得一清二楚。
却见他衣衫半解,身上满是横七竖八的伤痕。
一张脸愁眉苦皱惨兮兮,血淋淋。
朱宝娥失惊道:“哥哥啊,你这好端端怎多了一身伤,莫非那伙贼人找上门来,把你砍成这副模样,真要剁成个七零八落的尸首嘞。”
正说处,她又四下观看,随时准备化作狂风逃脱。
聂归羽脸儿煞白,汗流遍体。
“休要多看。”他作强撑态,喘气道,“也莫怜悯,我便是做了那堕地狱的病鬼,也不盼旁人几滴泪来洗冤屈。”
那呆子也不知遮掩,直愣愣说:“不怜,不怜。”
聂归羽的喘息顿了瞬,别开的脸略略儿偏回几分,似在看她。
宝娥又道:“常说修行路途艰苦,哥哥若想成仙成圣,还不知要捱多少比这刀伤剑伤更苦、更疼的磋磨,才能脱免六道轮回。如今这些,也算‘壮士临阵,不死带伤’了。”
那聂公子面含讽笑:“宝娥姑娘虔心,与你那细皮师父学得几句纸上话,便能普度众生。”
宝娥大怒:“我把你这村愚的痨鬼!他只是念佛经,我却是真受过苦哩!我这一身儿伤疤都不曾消褪,岂容得你这郎君小辈指摘。”
她猛把袖子一扯,露出条瘦长紧实的臂膀。
乍看肌理细腻,定睛观看,却有深深浅浅的疤痕。
都是经年累月的旧伤。
那聂公子怔怔。
她却拽过他的手,压在胳膊上,气得哼哩哼的:“自个儿好生摸一摸,省得你这小儿嘲我说假话。”
聂归羽不言语,只手动了动。
他指腹摸过那浅浅的疤,有起有伏,无端叫人去想这疤的来处。
渐渐地,他目光放空,口中喃喃:“修行艰苦……”
不知怎的,宝娥突然发了呆性,扯回胳膊。
她不过问贼人来历,也不提疗伤,只胡言乱语:“想来那帮贼人是夜里偷摸着劫你,才弄得你这一身伤。那家仆也无甚用处,只说你发旧病,却不操心你伤情。哥哥不如与我些钱钞,招我做个看守,当个护法。白天与你四处走动,夜里便躺在一块儿守你,强盗再来,我就直接截住杀了那等妖怪!”
聂归羽定性回神,看着她。
“宝娥。”他忽然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