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寺庙道观里常见的檀木香,朴实无华,却又冗杂着一丝浅淡的、柔媚的甜香。
这截然不同的两种香味,在她身上融合一体,形成一种柔和而不突兀的独特香气。
并不难闻。
司马璟的眉头缓缓舒展,帐中冷不丁响起一道清灵嗓音:“殿下身上是用的艾草香么?是不是还添了薄荷?”
原来她也在注意香气。
司马璟
沉默了半晌,还是开了口:“不是薄荷,是冰片。”
云冉:“冰片?”
司马璟:“……也叫龙脑。”
云冉恍然:“原来是龙脑香,我说呢。”
司马璟:“嗯?”
难得他愿意接茬,云冉忙道:“我说怎么闻起来凉凉的,但又有种薄荷没有的沉静幽香。”
这回司马璟没出声了,但也不妨碍云冉继续说:“龙脑香可不便宜,寻常人家都用不起。不像薄荷,种子一洒,肥水一浇,很快就郁郁葱葱,生机勃勃了。”
“从前我们道观后头的菜地就种了一片薄荷,每年初夏我都摘它做薄荷膏,即可防蚊驱虫,还可清凉醒脑,实在是个极好的东西。不过嘛,薄荷再好,香气和龙脑香还是没得比。”
“……”
“殿下应该听说过,无论佛教还是道教,都要焚香礼佛吧?像是他们佛教的浴佛节,还有我们道教的各大法会,都要烧龙脑。除了龙脑,还有乳香、丁香、沉香和郁金香……这些香可都不便宜,也就是那些大道观用得起,可以一斤一斤的烧,像我从前待的小观,最多也就是元始天尊、太上老君并几位祖师爷过诞辰,才烧上两块……”
“……”
鼻尖又嗅到男人身上那幽沉好闻的香味,云冉忍不住感叹:“还是有钱好,想买什么香就买什么香。我刚来长安第二天,我嫂子们就带我去了趟西市的香铺,那里可太多香了,各种各样的,我一样样嗅了过来,鼻子都嗅麻木了……”
说到这,她猛地想起当日还遇上了一个自诩景王府当差的无赖。
刚准备问问他是不是真有这么一人,却听男人道:“闭嘴,睡觉。”
云冉:“……?”
她偏过脸,朝外看去。
屋外明亮的烛火透过大红床帐,只余一层昏昏暗暗的红光,男人的容貌模糊不清,只隐约瞧见那深邃的眉骨和高挺笔直的鼻梁。
好吧,可能她真的话密了,但……
“殿下,你为何非得这样说话呢?”
云冉柳眉轻蹙,一脸正色:“我没招你,也没惹你,更没得罪过你。”
“说起来,那回在竹林遇上,我捡到你的小蛇,也算是帮了你一个忙吧。我不要求你给什么回报,但起码你能稍微友善点。”
“譬如方才,如果你困了,想歇息了,大可与我说——”
云冉清了清喉咙,故意沉下嗓音模仿司马璟:“冉冉,夜已经深了,我想歇息了,有话改日再说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