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嘘,”萧璟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那,接过方子示意宫人送走顾太医,他认认真真地看着那纸上的各色药材,小声开口,“明日里把这些药都备上,连着库房里那株红参,一同送到徐家去。”
“是。”紫玉点点头,有些遗憾地看向徐辞言,“可惜徐大人日后不能来东宫侍读了。”
“他讲的比文华殿那些大人们好多了。”
紫玉有些遗憾,像他们这样的大太监也是要读书的,哪怕有鸿喜在翰林院那些翰林们不吝于提点紫玉几句,但紫玉总觉得没有徐大人讲得好。
徐大人还没什么架子,他之前有一处不会偷偷去问了徐大人,徐大人也给他讲了,一点都没有那些文官看不起阉人的意思。
萧璟叹了口气,“徐大人有大才,父皇不会不起用的。”
“比起教我读书,或许前朝才更适合他施展抱负。”
萧璟眼底划过一丝坚定神色,之前他醉心读书,对朝政诸事涉猎较少,有乾顺帝和淑妃护着,也没人能让他吃苦。
今日一事无异于给了萧璟一棍子,他换衣服的时候脑海里仔细琢磨徐辞言说的那句话。身为储君,日后大启的天子,他是最输得起,也是最输不起的人。
萧璟深吸一口气,青涩的面容隐在灯烛的暗处,神色清正。
他总算是明白,徐辞言为什么说身为储君,那些鬼魅伎俩可以不用,但必须明白了。
朝政朝政……萧璟看了眼徐辞言微蹙的眉头,心底坚定,明日便向父皇请求观政吧。
…………
第二日四更将尽,徐辞言就起身准备出去了。
太医令乃宫中太医之首,素来是负责看顾皇帝龙体的,医术自然没得说,喝了药以后,徐辞言感觉自己又生龙活虎活蹦乱跳的了。
当然,能不受罪还是不受罪最好。
坐上特赐的轿辇,徐辞言探头望向午门,昨夜广场上摆着的长凳早已被撤了下去,鼓声敲响,文武百官们分列两队,从左右掖门处走了进来,仪态端方。
说起来他和这午门也是因缘不少,徐辞言苦中作乐地想,御街夸官的时候走午门正中门洞出,昨夜挨打在午门前头广场上,日后若是要上早朝了,又要从两侧掖门进出。
徐辞言心有戚戚,最前头那个这辈子是没指望了,中间那个也是最好不要,后头那个写满了升官发财的倒是可以指望指望。
等到出了大明门,徐辞言老远远就看见他家的轿子等在外头,林日瑞眼睛尖,一看见他出来赶忙快步跑过来,行云流水地给抬轿的宫人们塞了赏钱。
“有劳几位了,”他笑得真诚,待宫人们折返了回去,才赶忙扶住徐辞言,“老爷,您没事吧!”
没了外人,徐出岫一溜烟就跑过来了,眼眶通红,“快,快把车赶过来!”
“没事,我能走——”徐辞言张嘴欲言,小姑娘恶狠狠一个眼神瞪过来,“你不许说话!”
徐辞言:“………………”
他自知理亏,乖乖地上了马车,林日瑞一甩鞭子哒哒哒往家赶,小姑娘给他摸了脉,见人脉搏平稳才如释重负地松口气,自顾自地缩在角落里掉眼泪。
“出岫,”徐辞言有些哭笑不得,“哥哥没事,别哭了。”
“哪里没事了!”徐出岫哽声开口,“你要是真没事,怎么歪歪扭扭坐成这鬼样子!”
“要不是,要不是殷大人去得快,”她哭哭啼啼地抽咽两声,“你早被打死了!”
徐辞言有些无奈,徐出岫一贯坚强,除了刚穿越过来那会,他就一次没见小姑娘掉过眼泪。
他这次出事,怕是把家里吓得狠了。
哭会也好,比憋在心底强,徐辞言换了个姿势,有些好笑又心酸地看着徐出岫泪珠子下雨一样下,遮面的白纱被打湿了黏在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