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啊师父!您这出一趟不回来的远门,大事小事可真是安排得妥妥当当嘞!
厚厚的账本上记录的林林总总,几乎全是为了陈拾安和这个破破烂烂的道观,您这背负的牵挂这么重,屁股下的仙鹤还承受得住么……
陈拾安续了一炷香,坐下拿起师父留给他最后的那封信。
一时间有些不忍拆开,像是这信读完,老头就真的离他而去了。
思虑不定之时,堂外忽传来‘喵’的一声轻叫。
是观里的老黑猫,这猫平日里跟师父一样懒,偶尔三五日不见踪影也是常事,这会儿却踩着他的道袍往上爬,窝到了他的怀里。
师父不算是什么正经师父,猫也不算是什么正经猫,黑不溜秋能吃还胖,活像个会跑会跳的煤炭。
陈拾安是师父捡的,猫也是。
名儿跟陈拾安一样,也有个‘拾’字,唤作‘拾墨’。
也不知道师父是不是特别钟爱这个‘拾’字,陈拾安心想,也许只是师父文化不够,想不到别的亮眼字。
按年头算,猫的岁数比陈拾安还大些。具体几岁不清楚,陈拾安只知道他和猫是同年被师父捡来的——不过那时候,他还是个没断奶的娃娃,猫却已经是只大猫了。
陈拾安挠了挠黑猫的下巴,猫喉咙里便发出呼噜呼噜的声,舒服地眯上眼睛。
摸了摸猫背上的毛,沾着些松针和草籽,准是又去后山野了。
“没去偷吃师父的供品吧?”
“喵。”
“拾墨啊拾墨,现在就剩咱俩了,过些日子我还得下山去读书,你去不去?”
“……”
黑猫儿没回应他,只是尾巴卷着他的手腕,琥珀色的大眼睛看着他手里还没拆开的信。
陈拾安打开了信封。
信是用毛笔写的,墨迹洇了边角,信里的内容文绉绉的,显然没什么文化的老头费了不少心思写。
[拾安吾徒,见字如面。晨起观云气西行,知吾大限将至,为师这就驾鹤西去,只是有些话还得跟你交代清楚……]
信很长,也很短。
陈拾安慢慢看着,不知不觉也已经看了三遍。
师父的临终交待总结下来也就几件事:
1,不要让观里的香火断了,哪怕上香的只有他一人;
2,若有本事,殿宇可修缮,不可重建;
3,下山去走走,看看大千世界,最好读个书,咱新时代的道人不但要懂玄学也要懂科学;
4,没事就不要打扰为师在天上清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