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嶙嶙前行,凉风拂面。
九月初,已经开始入秋,建业郡好风雅,沿途多栽金桂、银杏、枫树。
每逢浓秋,市井街巷处处燃起一蓬蓬金黄景致,小贩推车挑担而来,沿街叫卖江州送来的菱角、藕粉莲子羹。这是庶族百姓的“啃秋”法子。
大户人家则是用姹紫嫣红的菊花来设宴,再将那些冰封的膏蟹送进家宅,宴请贵人与亲朋,也好迎秋。
苏梨好吃螃蟹,但她允诺崔珏下个月开始筹备生子一事,定是不能碰这些肥美性凉的秋蟹。
不能一饱口腹之欲,倒很遗憾。
苏梨想完了秋日的趣事,一撩车帘,看到那一座座巍峨的崔家宅院,心中又是阴云密布,愁眉不展。
待会儿她定会再见到崔舜瑛,想到那个满心满眼都是依赖的小姑娘,苏梨顿生出一种莫名的难堪来。
在旁人眼中,都当苏梨千方百计使尽手段,方才攀上崔珏这样白玉无瑕的高枝,谁会怜她的苦楚?谁又知道崔珏这样的清风朗月佳公子,实则也有卑劣恶
毒的一面?
特别是苏梨曾经信誓旦旦对崔舜瑛说过,她对崔珏毫无兴趣。
可现在苏梨不但成了崔珏的侍妾,还和崔珏同车回到崔家大宅,岂不是坐实了“红颜祸水”的罪名?
世家大户里难得有个合心意的小娘子,苏梨不想被崔舜瑛讨厌。
许是苏梨唉声叹气的模样太惹眼,一旁归拢文书的崔珏幽幽问了句:“你在烦忧?”
苏梨怨怼地看了肩背挺拔的男人一眼,小声嘟囔:“在愁一些私事。”
“何事?”崔珏取湿帕子净了手上墨迹,忙碌过后,他难得有一丝松懈,就连说话的语气都带点散漫与慵懒。
苏梨知他心情不算糟,犹豫一会儿,开口:“此事极难言明……”
“可慢慢道来。”
“既君侯执意要知,那我便打个比方。此事倒也不复杂,正如一名孀居的小娘子因家道中落,特意来亡夫堂兄家里做客,她在高门大院举步维艰,唯独与堂妹相处不错。”
“堂妹心善,甚至在众人都以为孀妇貌美如花定是个勾引爷们的红颜祸水时,挺身而出,为她作保,对众人辩驳,说这位堂嫂不过是看起来倾国倾城,明媚动人,实则最善心不过,决不会勾引家中兄长……”
崔珏闭目聆听,如玉指骨轻叩桌案,听到那句“勾引”,手上动作倏忽一顿。
苏梨并未觉察男人心绪不稳的小动作,她犹自胡编乱造,往下说故事:“可偏偏,这名堂兄心志不坚,竟被孀妇的美色吸引,将其强纳为妾……此举,可谓是狠狠落了堂妹的颜面,令堂妹心头火起。如此一来,二人关系定是会破裂,往后一个宅院住着,这名小娘子与堂妹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又能如何相处?”
苏梨说完,崔珏便徐徐睁开一双沉寂凤眼,他的墨眸冷意渐生,轻扯唇角:“倒是多虑。无非是孀妇大归回娘家,此后又予人做妾罢了,谈何引诱蛊惑一说。再者,你话中那名孀妇,说是容色倾国,却也失之偏颇,论姿色,不过是较之旁人,略胜一筹罢了。”
苏梨明白了,崔珏听懂她在指桑骂槐,顺道告诫她一句,莫要往自己脸上贴金,她长得不过尔尔,说他被佳人引诱,当真是没有自知之明。
闻言,苏梨也心中冷哼。要不是她受制于人,实在想用昨夜的事来讽刺崔珏。
若她姿色不够出众,他又为何要将她强占,收入后宅?
要知道,昨夜崔珏不但在浴桶里来了一回。
就连抱苏梨上榻之时,崔珏还让她盘着劲瘦腰身,妥善夹。紧。
任那一节七寸炽刃,被裹缠进丰腴潮泞的唇腔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