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给你带了永明寺中的春雪桃,方才策马太急,落在路上了。”
他似乎哽了下,哑声道,“对不起。”
沈荔听着耳畔刻意压低的气音,呼吸一滞。
方才面对杨窈的口蜜腹剑时,她尚能从容冷静、寸步不让。可现在听萧燃提及那些一颗颗精心挑选、却不慎遗落道中的桃子……不知为何,酸涩猝不及防地漫上鼻根,逼得人眼眶发烫。
宫门外,一辆熏香清雅的马车静静伫立。
许是一路疾驰过来,那两匹拉车的骏马尚在吭哧吭哧地喷着粗气。
车中的主人久无动静。执着马鞭的车夫,只好小心谨慎地开口询问:“郎君……可还要入宫?”
青年终究是来晚了一步,玉骨般的洁白秀美的手挑开一寸车帘,静静凝望宫墙下相拥的少年夫妻。
(buduxs)?()许久,
谢叙收回手,
平声道:“去华林苑,邀皇后前来赏花。”
杨窈今日过得十分不顺。
和其他眼高于顶的世家子不同,她从杨氏的底层一步步爬到如今的高度,很清楚自己的短处是什么——虽好谋而无远略,有野心而无治国之才。
所以,她是真的敬重雪衣,亦是真心想要拉拢她。
她有许多手段逼雪衣就范,可是,她舍不得。
她已经给足了体面,可为何雪衣就是执迷不悟!
萧含章不识抬举,萧青璃趁机发难,这些尚且能忍……
然而谢叙——
谢叙凭什么将她唤来此地,对她指手画脚?
华林苑中芳菲落尽,然杨窈的华美凤袍却远比盛极一时的春色更为夺目,裙摆曳地,在暮色中流淌着金水般璀璨的光泽。
“谢韫之,吾做这些,不都是为你吗?”
她立于藕榭中,冷寂的眸子隔着疯狂鼓动的垂纱,望向栈桥上温润若玉的身影,声音带着一贯的示弱与柔怜。
“你不是也喜欢她吗?在琅琊时,吾便看出来了。”
“那是臣一个人的事。”
青年的声音依旧和煦若春风,淡淡道,“皇后不该动她。”
“为何不可?你为帝师,雪衣为幕僚,便可与吾共成一番霸业……我们三个才应该长长久久地在一起!”
杨窈的声音陡然尖细,似在一瞬间剥离了柔弱的假面,变成了“杨窈”以外的东西,“雪衣知道我的过往,迟早会知道我的一切,那些人是怎么死的,你我心知肚明!她必须站在我这边!否则……”
“我说,”
谢叙抬眸,嗓音如纤薄的刀刃温柔划过,一字一句道,“别、动、她。”
疾风骤起,纱幔荡开,露出了他那双古井无波、毫无笑意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