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兄这是说的什么话?”
沈荔认真道,“不管我出嫁与否,阿兄永远都是我的阿兄。血脉亲情,永不会断。”
沈筠笑了,霎时若春冰化水,明光烁然,映得满庭芳菲黯然失色。
“方才你说,你与他偶有争执。”
他问出了最后担心的一个问题,“争执时,是谁在理,谁低头?”
沈荔微微一怔,而后回神,柔声道:“是他。不管谁在理,都是他低头。”
“我想也是。你的性子,为兄再了解不过。”
沈筠微微一笑,眼底既有怜惜与无奈,亦有身为长兄的纵容,“那便大胆去过日子,阿荔。只要他不伤害你,只要你过得舒心快乐,我没什么好说的。”
……
此次宫宴设在华林苑,既为庆贺萧燃平定北疆之功,亦为款待随军凯旋的学宫文士。
沈荔自然是需以女师王雪衣的身份赴宴,故而并未与沈筠或萧燃一起,而是随张晏、崔妤等人坐于筵席最末的不显眼处。
不仅长公主与肱骨重臣悉数到场,就连呆呆然有几分懵怔的羸弱少帝,也在杨皇后的陪伴下亲赴宴会。
宴上金樽美酒,华灯璀璨。两派人马寒暄往来,言笑晏晏,亲若一家,竟寻不出半分剑拔弩张之势。
但沈荔却有几分窘迫。
因为自从宴会一开始,便不断有宫人自席位的最前端,潜入席位的最末端,然后不动声色地递给她某样东西。
有时是一碟专供皇亲王侯的精致糕点,有时是一碗甜香细腻的玫瑰乳酪。
有时是一方折好的细帕,打开一瞧,上面用葡萄酒歪歪扭扭写着几个大字:我错了。
将帕子翻过来,写着:别生气。
“……”
沈荔面上一热,忙不迭将帕子揉攥掌中,趁人不备塞入袖中,佯做低头品茶。
就当萧燃热衷于击鼓传花般给她投喂佳肴时,喧闹的人群忽而静了了静。
是一袭紫金宫裳的摄政长公主起身举杯,凤眸含笑,声若金玉:“今我大虞武运昌隆,文脉绵长,实乃社稷之福!请诸卿满饮此杯!”
于是众人纷纷起身,执杯回敬:“陛下万岁!长公主千岁!皇后千岁!”
沈荔以袖掩口,象征性地碰了碰杯沿。
刚欲落座,便听上方一道清甜娇软的少女音传来,如同浸蜜的雪水,朗声道:“吾也敬诸位一杯!一贺丹阳郡王定疆安邦之功,二贺陛下仁德爱民,愿拨内帑粮米三万石,以赈弋县冰灾。今日双喜临门,岂非快哉?”
闻言,大殿内更是静得可闻落针。
所有人都清楚:摄政长公主清素节俭,天子又形同虚设,内帑哪来三万石粮米赈灾?这些粮米,多半是出自皇后杨氏的手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