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欲关门,却闻雪地里传来一声膝盖触地的轻微闷响。
陈灵机抬头望去,眯缝眼倏地睁大。
“殿下!”
见主君折身,亲卫们不敢再站,也纷纷按刀跪下。
不跪天地,不敬鬼神的萧燃此刻单膝点地,风雪吹得他的衣袍猎猎作响,却不能动摇他的身躯分毫。
“千错万错,皆在我一身。然吾妻沈氏亦是无辜,还请先生勿要因我之过,牵连她身。”
少年背脊挺直,眉目凝着霜雪,一字一句道,“她是兰京女师,兴文脉,守洛邑,秉性温良,克己复礼,一生有功无过,是与我全然不同的、很好很好的人……故,求先生救她一命。”
说罢,他抬起那双赤红而凌寒的眼来:“只要能救她,我什么都愿意。”
“若以你的命来换,你也愿意?”
“我愿意。”
怕老头听不清,他又昂首重复一遍:“本王愿意。”
“殿下!”
亲卫们如受大辱,纷纷抱拳请命,“要以命换命,卑职愿代为赴死!”
“倒是有担当的。”
陈灵机呵笑一声,“既如此,你还不自刎?”
萧燃望向躺在商灵怀中,容色惨淡的沈荔,平静道:“我得亲眼看着你救活她。”
“老夫非言而无信之人。”
“我亦非言而无信之人。”
半晌的沉默,一老一少隔庭对峙。
“好,好。救一人,报一仇,划算!”
终于,陈灵机搓了搓冻得发麻的手臂,恶声恶气道,“还不将人抬进来!”
……
沈荔做了一场冗长而纷乱的梦。
她似乎躺在一叶扁舟上,颠簸不止;又似乎徜徉在春和景明的花海中,有温柔而滚烫的雨滴倾洒,一颗颗砸在她的眼角,洇入鬓发之中……
但更多时候,她只是孤独地走在一片漫无尽头的虚空中,看着那些熟悉的身影一个接着一个自她身边掠过,跑向前方的光亮。
有扎着飘带的刘氏姊妹,有怀揣着金饼的少年,有衣衫不整、一脸菜色的妇人,还有一个佝偻着身影踽踽独行的周晦。
以及那一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