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辰?”
“这个时辰怎么了?你这个时辰不也在外面乱逛?”
萧燃面不改色,甚至连眼神都懒得施舍一个,“你恩师不在,本王走了。”
陆雯华隐隐觉得不对,又想不出哪里……
不对!天色微亮,王夫子怎么可能不在房中?
少女银牙紧咬:定是这丹阳郡王自恃驰援洛邑有功,心怀不轨,欲对恩师强取豪夺!
沈荔并不知自己的爱徒在脑中推演出了一幕怎样可怕的戏码。
她觉得有些奇怪,今日商风并未如往常那般备好香茶与衣饰,按时叩门唤她起床。
她回笼觉睡得太过安心,以至于险些误了启程的时辰。
“商风还未起么?”梳洗穿戴后,沈荔问正在收拾行李箱箧的商灵。
“我也奇怪呢,贪睡可不是他的风格。”
商灵擦了擦汗,直身道,“我去瞧瞧他。”
商风病了。
他本就生得单薄,这数十日跟着沈荔辗转于中原各地,打理内务,周全后勤,桩桩件件都要耗费心力。起初不过是因劳累而略有轻咳,用了药略见好转,昨夜却忽的加重,没声没息地发起高热来。
沈荔看着病榻上中衣单薄,咳得撕心裂肺,却仍红着脸想要挣扎起身的少年侍从,温声道:“你且在客舍好生休息一日,若退了热,明早再同学宫车队一起归京。我已同梦鱼说好了,她会遣人照顾你。”
“女公子不要我了吗?”
商风立刻慌乱了起来,面上的潮红褪为苍白,眼中慢慢蓄满了水光,
如同一只即将被主人抛弃的乳犬,“我不在身边,谁给女公子熨袍叠衣、除尘扫榻?还有每日的衣着与玉饰搭配,烹茶煎汤,缝补裁衣……”
沈荔只得打断他越发急促的话语:“你的安危,比这些琐事重要。”
商风怔了怔,喃喃道:“可我……就是为此而活着的啊。”
“你应当为你自己而活着。”
沈荔如此说罢,从袖中摸出那封夜间写就的家书,递给商风,“是我的疏忽,未能发现你一直强撑着病体随我奔走。这封信你带回兰京,告诉阿兄我很安全,新春后便可归家,让他不必担心。”
“女公子……”
已走到门口的沈荔回首,只见商风双手捧着家书,翠羽般的睫毛轻轻抖动,半晌,很轻地问了句:“我……是个有用的人吗?”
闻言,沈荔忽而想起了初见商家姐弟的那日。
那个赤着双足,因病弱而显得眼睛格外大的漂亮少年躲在他那张牙舞爪的姐姐身后,怯生生探出脑袋,细声恳求道:“我……我有用的,求求女公子带我走吧!”
外祖母想给孩子挑一名身手矫健的武婢,看中了商灵,这个凶狠的少女却坚持要带上自己的弟弟,要么姐弟两一起,要么一个也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