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晏与诸位夫子领着一行“儒生”,
在北渊兵的吆喝下走过这条死寂的长街,
如行走在望不见尽头的无间炼狱。
北城门上站着一排排披坚执锐的北渊兵,大街小巷中还有数百敌军手持弯刀,驱赶待宰的牛羊般,将幸存的洛邑百姓驱赶至城门下,渐渐聚起万人之众。
崔妤显然也察觉到不对劲,悄悄凑过来耳语道:“北渊兵不是让周还明上城墙宣读降文吗?为何聚集了这么多的百姓?”
总不会是好心请他们来做听众的吧?
城墙上的北渊兵并非面朝城中,而是向着城外严阵以待,这令沈荔有了一个猜想——
援兵来了,正于城外列阵。
所以,这群百姓并非受降的“听众”,而是乌桓进用来要挟援军的人质。
是谁让乌桓进如此害怕,不惜以人质相挟?
沈荔的脑中不由浮现出一道如烈焰般桀骜耀目的身影……算算时间,若萧燃在听到洛邑沦陷的消息后即刻拔营,再一路急行军,的确能在今日赶来回援。
可是,怎么可能?
那个信奉以杀止杀、以战止战的少年猛将,此刻当于龙门关登城斩将,立不世之功,怎可能舍大局而回援洛邑?
与此同时,护城河畔。
风扯大旗,萧燃以枪尖点地,控缰催动战马向前,凝着干涸血迹的玄甲在阳光下折射出宝石般瑰丽而沉重的色泽。
在他身后,二千颍川兵齐整列阵——
昨夜,他于洛邑城外碰上领着二千众郡兵前来援洛的颍川女将荀靖与商灵,商议战术时,又遇上祝昭带来的一千余陈郡兵马。
尽管如此,要跨越护城河攻破敌军,仍是难上加难。
“工兵数次入水造浮桥,皆被乌桓进的箭雨逼退,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高挑强健的女将抬手遮眉,眺望插着敌军旗帜的城墙,“我军人数只有敌军一半,这其中还有一千余派不上用场的陈郡新兵……话说回来,那些陈郡兵和骑兵呢?殿下将他们藏去哪儿了?”
萧燃面上看不出情绪,沉声道:“乌桓进攻伐洛邑,是为了引我回援。”
“不错。”
“龙门关的军报,未必快得过本王的铁骑,故而他此刻尚不知龙门关失守的消息。在未瞧见本王的大军主力前,他不会轻举妄动。”
“是这个理。”
“那么,何不让他以为,本王的大军主力正蛰伏于暗处,伺机合围洛邑呢?”
萧燃薄唇扯出一抹没有温度的笑来,布满血丝的眼一片冷冽杀意,“只要故布疑阵,让乌桓进确认本王主力在此,他自觉目的达成,便不会恋战。”
荀靖心中有了底,那些骑兵与战力不足的陈郡兵多半被遣去布疑阵了。
现在他们要做的,便是等待时机。
可北渊兵等不及了,迫不及待要羞辱大虞将士一二,引他们发兵。
“怎么有个士人在城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