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沈荔什么也没提,宛若一个萍水相逢的同路人那般,礼貌而疏离地关心起军中粮草之事。
于是萧燃的目光静了静,淡然道:“无事,本王能解决。”
不过是多花一日的时间罢了。
沈荔并未追问下去,也未曾笑讽一句“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只是清清落落地站在那儿,温声吩咐侍从:“去取笔墨来。”
萧燃立刻将目光移了回来,探究地看了她一眼。
见她抬眸回视,便又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然后,再移回来。
“你……”
“郡王为我求医问药,雪衣感铭五内,理应回报一二。陈郡世家以谢氏为首,我年少时亦与谢氏大公子有些交情。”
沈荔寻了个位置落座,拢了拢披风道,“殿下继续命三军前行,容我修书一封,粮草兴许尚有转圜余地。”
薄薄的冷光自直窗洒入,镀亮案几上的尘埃与纸墨。
不知为何,听到她与谢氏大公子有旧谊,萧燃的脸色沉得更厉害了。
一只白鸽自客舍飞出,丝滑穿过鳞次栉比的街道,越过颍水,飞越高墙,乘着风轻巧地穿梭于高楼屋脊之间,最后落在一座庞大恢弘的阀阅府邸前。
衣着雅朴的仆役取下鸽腿上的信笺,一刻也不敢耽搁,用双手捧着穿过边门与花篱墙,过水榭曲桥,行过仙苑般清幽雅致的湖石假山,最后迎着扑面而来馨香暖风停留在雕梁画栋的楼阁前。
阁内馥郁芬芳,宛若春色怡人,丝毫不见初冬的萧瑟苦寒。
年轻的仆从头也不敢抬,跪地将信笺高举过头顶。
漫卷的竹帘后,隐约可见一道温润雅正的身姿。其墨发披肩,身姿如兰,湖蓝色的广袖一丝不苟地垂落身侧,隐隐淌出星辉般的流光。
他漫不经意地放下指间白子,伸出几根极为秀美白净的颀长手指,接过仆役恭敬呈上的信笺。
展开扫视一眼,淡色的唇线便扬起温润的笑意,映得满室春色又亮了几分。
“难得一见公子展颜,”
对面一只俏生生白嫩的小手撑着下颌,传来女子清甜无害的笑语,“何事如此开怀?”
“令嘉来了。”
“……令嘉?”
想起什么,女子骤然撑着棋称起身,全然不顾黑白棋子溅落满地,声音中压抑着兴奋的颤意:“是雪衣?是雪衣来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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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叙淡然抬眸,缓声道:“算起来,令嘉算是女公子的半个夫子,怎可直呼其名讳?”
女子全然不觉,拖着繁复华美的裙裳来回走动,亢奋道:“我可以见她吗?”
“不可以呢。”
谢叙维持着优雅的浅笑,眉眼弯弯,“女公子此番代表杨氏入京成婚,母仪天下才是正事,不该在此驻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