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风体贴地撤去杯盏,燃香驱散酒味,又换上蜜渍的梅子与清茶,方垂首恭敬道:“女公子可要回房小憩一番?”
沈荔轻轻摇首,指了指书柜上整齐堆砌的竹简,示意他帮忙搬过来。
梅雨天竹简受潮,容易霉腐生虫,故而要时常晒一晒或是烤一烤。
待商风搬来的竹简堆成一座小山,沈荔便让他先下去歇息,自己则捻起一卷竹简,置于炭盆上慢慢烘烤。
清透的风穿庭而过,鼓动纱幔翩跹。
炭火的热浪逼出竹简的水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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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室悄静,姿势由正坐变为抱膝而坐,随即干脆歪身趴伏在竹简堆上,阖目小憩起来。
萧燃一进别院,见到的就是这样的画面——
平日里克己复礼的端庄少女此刻竟歪身枕在一堆竹简上,素裳如明月流光,并未绾髻,只在发尾松松系了条雪色的发带,乌发柔柔覆盖在皎若霜雪的脸颊上,一手压在脑袋下,一手捻着一卷晃悠悠散开的竹简,慵懒随性似玉山倾颓。
炭火为她的面容镀上一层柔和暖色,见到庭中来客,那双惺忪的眸子便倏地愕然睁大。
萧燃怀疑是自己迈入院中的方式不对,以至于产生了幻觉。
他退出槛外,再次推开院门——
客室中的少女已恢复正坐,竹简一丝不苟地握于身前,正优雅地凝望着他。
这下对了。
萧燃拂开头顶一丛油绿的芭蕉叶,迈过青石小径上那几颗滚落的青梅,缓步上了苔花清幽的石阶。
院中甚至引了一汪活泉,但闻流水潺潺,沉瓜浮李,一砖一瓦,一花一木,无不彰显小院主人的雅趣。
他并未入室,只是负手立于廊下,思忖该如何开口。
一路上打好的腹稿早已烟消云散,见到她的那一刻,满脑子只剩一个念头:她清减了,纤细的身板全然弱不胜衣之态。
应该备一份见礼的。
过两日便是端阳节,怎能空手上门?要不亡羊补牢一下,让武思回出门采办补品?
“呀,郡王来了?”
闻院门处传来了商灵的惊呼,打断他的思量。
哐当——
廊下同时响起杯盏落地的脆裂声。
萧燃循声望去,只见一个十七八岁、貌若好女的少年正跪地收拾摔碎的茶盏,视线与他对上,便受惊般低下头去。
“怎么这么不小心?你平时不是最心细稳重的吗,今日怎么了?”
商灵讶然地挑挑眉,带着几分幸灾乐祸的笑意,“快再去沏壶好茶,莫失了礼数。”
少年朝客室门口行了一礼,仓皇端着茶托退下,纤腰款款似弱柳扶风。